这话一出,果然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就连平日里泰山崩于前依旧面不改色的戚夫人,这会儿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什么?!”
南国公似乎早已有了此番心理准备,只是端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依旧平稳地喝尽茶水,也只在搁下茶盏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
当真心理素质过硬,步桐心里低笑一下。
皇后见着如此场面权当是瞧了一场好戏,掩嘴笑得花枝乱颤,
“我看着桐儿是当真喜欢,这孩子身上有股磊落的风骨,看来当真是国公大人和戚夫人教女有方。”
戚夫人和南国公讪讪地起身谢恩,丝毫没有半分被夸奖的愉悦模样。
南国公深深看了步桐一眼,倒是没有丝毫的怒意,只是有些许怅然和感慨在里面,
“桐儿自小是个有主意的,只是我和夫人确然管不住她了,真不知日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皇后摆摆手安抚着南国公,
“国公大人莫要担忧的,有主意的孩子才是最不必父母费心。”
戚夫人有些犹豫,
“只是这所谓‘未出仕’是何意?可是哪家未登科的公子吗?亦或者,是尚且未被重用的官人?”
步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神色坦荡又坚定,稳稳地看过众人没有丝毫胆怯犹疑,
“还请皇后娘娘和父亲、母亲放心,桐儿心仪的男子,实确忠正敏善、材雄德茂,日后定是空前绝后之人,父亲时常教导我们:识人唯德,不以尊卑。女儿自是不攀附那些新贵,只愿与德才俱备、果敢骁勇之人携手。”
南国公若有所思地看了皇后一眼,低声,
“皇后娘娘在此,胡言些什么,还不赶紧请罪退下。”
步桐抬头,正对上皇后一双温柔带笑的眸子,这会儿的笑意竟然格外浓烈了些,满目明亮地看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哪句话讨得了皇后的欢心,但是步桐的脖子真的要撑不住了,闻言赶忙,
“步桐失言,一时失了分寸,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皇后笑了笑,
“我倒觉得桐儿这话说得率真坦诚,何错之有?快些起身吧。”
步桐借机退下,方至廊下,长安便追了出来,面色凝重地看着步桐,“小姐,大人让您在这廊下等候反省。”
反省?
还是在这大庭广众的正堂旁侧?
步桐不敢想象地确认,“父亲当真要我站在这里?”
长安重重点头。
步桐不甘心地再次确认,“父亲可言道,站到何时吗?”
长安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便回去了。
春桃在一旁暗暗跺脚,“小姐您今日怎的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如此没有体统的话,大人想必是生了大气,小姐快些站到一旁罢,待到娘娘凤驾回宫,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责罚呢!”
步桐撅嘴,
“可是娘娘分明并没有生气。”
春桃把步桐拉到一旁,“那是娘娘宽宏,到底逾矩也是逾矩了的,大人一向注重规矩体统,小姐幸亏只是说了心上人尚且未入仕,倘若言道那人是四皇子府的内官总管,大人怕是要当场背过气去。”
步桐瞬间被这话逗笑,抱住廊下的围柱乐得花枝乱颤,成功换得了春桃的一顿抓狂。
小丫头真是,一直都是这么喜怒于言表且心思简单,不过这样没心事倒也得个轻松快活。
步桐想到这里轻轻笑着,仰脸瞧着头顶的日头,突然想到,
“大哥该回来了吧?”
春桃原地打转的“焦躁”瞬间平息下来,自顾自地认真掰了会儿手指,转瞬便开心地看着步桐,
“回小姐的话,大公子这几日便要回府了,小姐再坚持几日罢,莫要惹大人生气了,公子不在府上,连个替您说话求情的人都没有。”
步桐的同胞大哥步易阳,是步桐在这个朝代里最欣赏的洒脱性格,不恋权势,无心承爵,年少时便隐姓埋名扎根在军营,直到位至营前副将,南国公府小国公的身份才被人知晓。
步桐同他兄妹亲厚,步易阳对经常行事出格的步桐很是照顾,几近溺爱,后来步桐一步步走出闺阁,步入朝局,步易阳依旧是最坚实的后盾。
只是后来,西北战乱,恰逢穆禾荃夺位白热化之时,步桐没有分身之术去顾及兄长,步易阳沙场战死,留下了家中妻儿孤零。
步桐宽大衣袖下的手几乎攥出血,紧紧咬住牙根,
“既然我又回来了,大哥,嫂嫂,我一定还给你们一生平安稳乐。”
春桃轻咳一声,步桐接收到连忙挺直了腰背,步庭云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世家贵女,如此轻浮,今日起去你院中闭门思过,没我的允许不准外出半步!”
步桐转身精准地跪倒在步庭云脚边,
“父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该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言,失了体统乱了分寸,”眼神一瞟,戚夫人也神色忧虑地站在一旁,赶忙补充,
“女儿让父亲、母亲丢人了,此番回去一定好好反省,日后谨言慎行,克己复礼。”
步庭云看着这个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到最后也是没有说出什么凌厉的训斥,只是左右言他地絮叨着,
“四皇子殿下勤勉好学,林相倒是夸过他几句,说他卓尔不群,乃此辈翘楚,外孝朝堂父君,内敬后宅王妃,颇有佳话,我也有所耳闻……”
步桐听着这一大串话都是夸赞那四皇子穆禾笙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