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桐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轰鸣声四起,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到屋内的。
床上的季瑶安详地睡着,脸色仅仅只是微微白皙一些,如同是睡沉了一般,穆禾笙完全没了生气样毫无仪态地坐在一旁的地面上,身后婆子、丫鬟们哭声乱作一团,步桐往前迈了两步,整个人便是眼前一黑,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睁开眼的时候,却是已然恍如隔世,身侧的刘司院眼里满是血丝,看着步桐慢慢转醒,惊喜出声,连忙吩咐一旁的人,“春桃姑娘,快去告诉大人和戚夫人,郡主已然醒来了。”
春桃眼睛肿胀的厉害,连鼻尖都是红的,赶忙带着哭腔答应下出门去,步桐尝试开口,才发觉嗓子疼痛沙哑得厉害,“是什么时辰了?”
自己怕是睡了一夜,也不笑得四皇子府上如今是什么样子了。
刘司院赶忙给步桐喂过来一盏温水,“回郡主的话,您已然昏迷了整整十日,只能勉强喂进去药汁和米汤续命,如今可算是苏醒了,大人们担心的厉害呢。”
昏迷了,十日!?
步桐摸摸自己的脑袋,这场重病来的突然,只是自己一向身体很好啊,难道是因为入境重生而来,系统出错了?
如今身上倒是除了虚乏得厉害没有别处不舒服,步桐勉强起身,门外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步庭云、戚夫人、步易阳、白芍药,后面还跟着汤玄霖,几人急切地赶到床边来,戚夫人更是一把攥住不同的手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孩子啊。”
步桐看着戚夫人耳侧凭空多出来的几根白发,心里顿时五味陈杂,赶忙紧紧回握住她的手“让母亲担忧了,桐儿如今已然是好好的了。”
步庭云重重的松了口气,身子有些站立不稳,全靠步易阳扶稳,“刘司院,我家桐儿如今可算是脱险了吗?”
刘司院给步桐仔细号了一下脉,这才回头来答话,“回南国公大人,郡主娘娘如今已无大碍,只需要再调养几日恢复下体力便可无恙。”
众人这才放下了心,汤玄霖在最远的地方对上步桐看来的眼神,勾起弧度暖暖地笑了一下。
步桐这才相信,自己怕是极其凶险地在鬼门关走回了一遭。
赶忙安抚众人,
“无妨的,桐儿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住变故,急火攻心罢了,如今已然痊愈,各位尊长莫要担忧。”
戚夫人垂泪,“都是可怜人呐,四皇妃这般温柔和婉之人,如何就偏偏……为这,我家桐儿病了如此一场,一向尊贵温良的四皇子,也去宫里同皇后娘娘闹得不可开交,陛下为这重病不理朝局,到处都一团乱,这可如何是好啊。”
步庭云清咳了一声,白芍药连忙上前去,扶着戚夫人起身,“母亲,如今阿桐这方醒来,父亲他们和汤大人怕是有要事同她商议,母亲这些日子也累了,儿媳扶您回房休息罢。”
戚夫人和白芍药离开,步庭云这才在步桐的床位坐下,轻轻叹了口气,“桐儿,为父知晓你如今大病初愈,身上必然是不爽利的,只是如今诸事都在了眼前,实在是再拖不得……”
步桐赶忙强撑着坐直了一些,看着面前三位,脸色都不是很好,
“父亲、兄长、汤大人,我没有大碍的,不过是身上发虚,春桃,带人下去做些饭食来。”
春桃领命,带着几个外屋伺候的人下去了,长安闻言,也悄悄带着刘司院退出去了。
步庭云这方开口,
“四皇妃并着府上的侍妾同时殒命,四皇子一口咬定是皇后指使,到后宫中闹了几遭,一次正被陛下遇到,责罚了皇后,回去便病倒,留下圣旨要四殿下监国,可如今四殿下萎靡不振,日日在府上烂醉不醒,谁人都不见,如此十日下来,京都城中早已是惶惶不安了。”
步桐轻轻点头,
“四殿下同瑶姐姐的情谊,旁的人又如何知晓,想来皇后娘娘在决定送那个言氏进府的时候,是断然没清白究竟是如何的,他们并非简单的儿女之情,如今殿下最后的支柱没有了,想来是万念俱灰的。”
步桐还清晰地记着,那一夜穆禾笙拽着汤玄霖的衣裳说着若是季瑶出了事,百年之后无颜去见季川的话,那是多么害怕的模样,可眼下……
步易阳眉头几乎皱成疙瘩,
“可是陛下不朝,四殿下避不见人,那去西北边境的军队便无法得令拔营。”
原是还有这桩事。
汤玄霖上前很是自然地给步桐身后加了一个软枕,
“列将军和三殿下,最近纵使日日唤了臣下来府上商议办法,无奈臣下虽做过四皇子府上的旧臣,殿下也是连我都不愿见的,左右想着郡主同四殿下一道去过东夷城,又替四皇妃接生,多少是有些情面在的,便想着,想着……”
步庭云吹胡子瞪眼地只能朝汤玄霖发泄,
“几位贵人倒真的舍得出去,我家桐儿如今可是鬼门关上走回来一遭,坐着都吃力得很,你们还要她去规劝四殿下?”
步桐惊讶了一下,赶忙开口解救在“老丈人”跟前低头顺耳不敢顶嘴的汤大人,
“列将军和三殿下也在,为何没有进来一道商量?”
步庭云不客气地咳嗽了一声,“说得这是什么话,他们到底都是外男,如何进得了你个女子的闺房,成何体统?”
步桐默默地看了汤玄霖一眼,心里无声发问,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爹还真是没把你当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