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让下午有个奢侈品牌的秀场活动,坐在秀场内六点才结束。
刚结束到底下停车场里,文助理就急忙急火地告诉他,橙橙在家里发烧了陈颂推了工作还在往家里赶,问要不要绕路过去送她一下。
孩子的病耽误不起,虽然最近陈颂已经出现了好多这种不应该的行程问题,但程知让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可以。
文助理得了同意,车开得飞快,快要到的时候又接到陈颂电话,说橙橙发烧到三十九度了,要尽快送医院。
情况这么严重,居然还才回去发现到。车到了她们小区后,程知让直接就跟着文助理往楼上走。
刚走进陈颂家里,程知让脚步滞留一下,又倒回去到门口往左边看了眼。
只打开一点的门口里一点光都没有,走廊中间只有个手机屏幕亮起来。
“怎么了哥?”
文助理已经进去一把抱起橙橙,陈颂惊魂失措地拿着一个塞得乱七八糟的行李包跟着。
程知让皮鞋往门口斜对面一转,说:“慕秋家里好像有点状况,我过去看看。”
文助理一惊。
等三个人走到慕秋门口,拉开门就看见晕倒在门口的纤细身影,程知让声音压低,蹲下去,神情严肃,“她出事了,一起带去医院。陈姐,你把她手机捡起来。”
快速说完,然后一把打横抱起慕秋,公主抱的姿势,慕秋头晃了晃靠在了程知让胸口,这样都没醒过来。
三个还站立着的人里两个人抱着人,一个拎着大包,动作飞快地坐进车里,然后由文助理一脚踩下油门,赶去医院。
“去天祥,我让人开另外的通道。”
“好的程哥!”
慕秋醒的时候已经快要半夜,她一张脸白生生的,躺在安静的病房里,睁眼就看见一片白色天花板。
很好,她被人发现了。
独自居住的习惯让她“自救”成功。
她安心地又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眼打量病房。
“程哥?”
喊了两个字才觉得喉咙干痒,嘴唇干到张嘴都觉得难受。
程知让适时递给她一杯水,病床升高,拉了把椅子坐好。
“先喝口水。医生说你是急性肠胃病,可能是晚餐吃了什么不太好的食物。我本来想联系你的家人朋友过来,但是不知道怎么解开你的手机,找不到联系方式,所以只能我工作室的人来守着你。”
说是工作室的人,实际上陈颂正守着橙橙,文助理忙上忙下拿检查单拿药交钱,还要出去给大家买点吃的,所以尽管这样再不合适,暂时也只能是他守在这里。
慕秋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靠在床头捧着水杯,手指摩挲了一下杯壁,脆弱的羽睫扑簌一下。
“谢谢程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程知让:“你手机扔在走廊上亮了。正好橙橙发烧,我们都在那里。”
慕秋又点了点头。
所以,如果不是手机刚好亮了,她房间里没灯光,就算她拧开了门倒在门口,也不一定会有人注意到。
该庆幸刚好有消息进来,还是该反思自己为什么不随时开着灯?
一滴眼泪掉进水杯里,荡起一点涟漪。
程知让愣了一下,看向水杯,然后绅士地别开视线。
慕秋也刚好偏头,看向病房里的洗手间,努力忍住想哭的冲动。
她主动挑起一个话题。
“程哥你看了我昨天发给你的那个小片段吗?”
程知让视线转回来,很认真地配合她:“看了,写得很好。不过为什么这样一个角色,能够这样坦然地面对死亡?”
“我看过程哥你的百度百科,你演过的角色里好像没有乡土气息特别浓厚的文艺片。”
“你研究过?”他来了兴趣,这样一个刚二十出头没多少的女生,把悲壮写得那么轻松冷漠,本身也是一种奇怪。
慕秋终于忍住眼泪,只是眼尾还有点红,她说:“我只是去过养老院,你去过吗?”
程知让如实摇头。
慕秋望着窗外回忆:“我以前家旁边不远,就有一个乡镇养老院,不大,凹进地里修建的,每个人的单间里基本都见不到阳光,不过一到天气好的日子,他们五点就会起来出去在空地里等着晒太阳聊天。我去给他们送过几次生活用品,有两次,刚和坐在摇摇椅上摇着扇子的老人说过两句话,他还对着我笑了,走出去没多远,里面就传来鞭炮声。”
她顿了一下,为防他不懂,又补充一句:“那里每死了一个老人,就要及时地点一串不长的鞭炮,用来通知大家。每个老人的房间里都放着一串那样的鞭炮。死亡在那里实在太常见,每个人都习惯了,轻松,或者是麻木,总之大家都是这样的。”
程知让听得异常认真。他是一个演员,十年演过很多角色了,但是这样的他还没尝试过,听到这种自己不曾了解的知识,他觉得很有兴趣。
“你觉得没有人害怕死亡吗?”
“当然有,但是只有死的那些人才有。而且他们的恐慌,都只表现在早上五点还没天亮还没人看见的时候。那么早起来,一天可以利用和享受的时间就会很长,最后一刻就在他们知晓和等待但又不甘心的情绪里慢慢到来。”
“所以并不是轻松,也只有旁观者是冷漠。”
慕秋看他一眼,调节气氛似的笑了笑,“程哥,我也是旁观者。”
程知让目光在她的笑脸上停留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