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冼大师呐呐,缓缓摇头,不敢接受这个现实似的。
本就沧桑的脸上,仿佛一下子又多了许多皱纹。
他望着棺椁内,挖取着记忆,仓皇地找一些借口,“不是,如果我师父当时是以傀儡术化形假死,那我放进墓里的木牌,他是怎么拿走的?
你们都看到了,这墓根本就没有过破坏的痕迹啊!”
徐夷光闻言,捏着手里的树枝,沉默了一下。
是啊。
这墓从挖开到开棺,徐夷光在旁一直看着。
从墓形和棺椁的表面来看,这墓确实没有被挖开过的痕迹。
那就没办法解释,原本放进墓里的木牌,是怎么带走的。
众人沉默着,蒋聿城看向徐夷光,忽然开口,“盖棺前,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徐夷光醍醐灌顶,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啊。”
她望着冼大师问道,“冼大师,你放在墓里那块木牌,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是给巫大师换寿衣的时候,就放进去了,还是盖棺前最后一刻放进去的?”
冼大师一愣,“……换寿衣的时候。”
他们这样的人,大多都会知道自己到什么时候,阳寿将尽。
巫大师更是提前三个月,就让冼大师准备他的身后事,说他没多少好日子了。
冼大师一边难受,一边还得为巫大师准备后事所需的东西。
那时候,巫大师已经将随身令牌,交给了冼大师,算是巫大师这一脉的传承。
冼大师待巫大师,并非对待师父那么简单,巫大师就是他的父亲,他的亲生,拿到令牌的时候,他心里就百般不忍,很难过。
可是没办法,人都有一死。
去给巫大师准备棺椁时,他看到旁人切割木头,忽然想到,他可以将木牌,切割成两块,一块代表传承,留作念想,一块随巫大师入黄泉土下,也算保留一丝他们师徒之间的牵绊。
想到这法子之后,冼大师便立即去做了。
他向做棺材的工匠,借来切割工具,自己动手将木牌切割成两块。
因它第一次用那种东西,下手不稳妥,又没办法再重来,他切割下来的木块,就有些不规则。
也正是因为这不规则,成了特殊的印记,冼大师才能一下子认出来。
他就想着,若将来他百年后,去到酆都,师父还没投胎,他或许可凭借这木牌,找到师父,再见上一面。
所以,他将属于自己的那块木牌珍藏起来。
等到巫大师真正咽气那一天,冼大师亲手给巫大师换上寿衣的时候,便把另外一块木牌,放进巫大师寿衣内的夹层里。
做完这些之后,直到入殓前,他便没再动过巫大师的尸体。
盖棺前也不曾检查,那木牌是否还在,只是将他早先挑好的随葬品,放入棺材内,随巫大师一同葬下地。
徐夷光闻言,便眼前一亮,“那就很有可能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也许,当时最开始的尸体,是巫大师本人伪装的,等到换上寿衣,木牌上身之后,巫大师拿走了那木牌,留下来一根树枝,化形成自己的模样,代替自己被葬入地。
也有可能,是巫大师本来就没死,用树枝化形后,自己一直躲在暗处,等到封棺入葬前,他才偷偷拿了木牌走人,这样的话,自然不用破坏墓地。”
毕竟从冼大师在巫大师身上放上木牌,到封棺入葬,还有那么长时间内。
木牌在这期间,某个时间段里丢失,都有可能。
冼大师闻言一怔,手掌在泥土上一撑,想要站起身来。
傅瑶傅予一看,连忙扶住冼大师,将冼大师扶了起来。
冼大师站好,拂开他们的手,望着徐夷光等人,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哽住。
“为什么?
我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任何对不起师父,惹他生气的地方,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假死离开?
如果他假死离开了,又为什么要去大佛寺?
大佛寺里那个明悟,就一定是我师父吗?”
冼大师满心的疑问,不管是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这些问题,都值得商榷。
徐夷光沉吟片刻,“那个明悟,是不是巫大师不好说,他的容貌有很大的变化,起码和你们拿给我们看的画像不一样,但木牌确确实实是从他身上掉落下来的,即便他不是巫大师,他也一定与巫大师有脱不开的关系。
至于,巫大师为什么要假死——这问题,只有找到巫大师,才能解答了。”
他们不是巫大师,谁知道巫大师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搞了一波假死。
但不管怎么样,起码能确认,现在巫大师确实没死,是不是明悟,有待进一步确认。
但明悟一定和巫大师有关系。
“找?
上,上哪儿去找?”
冼大师双眼浑浊。
“师父若是假死的话,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过我,我,我能上哪儿去找?”
说着,他就哭了起来。
明明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
在这件事上,冼大师真是哭得跟孩子一样,活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徐夷光和蒋聿城等人,挺唏嘘的。
冼大师真的将巫大师当成了父亲,当成了家人,当初大悲大痛一场,送家人入葬,结果告诉他,是假死,好像本该高兴的。
可为什么假死,假死这么多年,为什么不会来看他?
一旦深思这些问题,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