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侯府这边,宫里的人亦是早早就到了,是怕侯府没准备,所以特地来给江意更衣梳妆打扮的,以便不会耽误吉时。
彼时,宫里来的嬷嬷和一队宫人,在江意的房门前道:“侯爷,奴婢们奉皇上之命而来,为侯爷梳妆。”
谢玧派来的人,便是由不得她拒绝。
后来绿苔打开了房门,嬷嬷们进去时,见江意已经起身,坐在了镜前。
或许今日,这是她最后一次遵从他的旨意。
她长发垂至腰下,十分柔顺,面容亦平淡,不见半分喜色。
嬷嬷上前,拿了篦子给她梳头,道:“侯爷头发浓且顺,眉目温且明,额前饱满、脸颊柔润,将来定是一生尊贵如意。”
江意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另一嬷嬷道:“今日是侯爷大喜,侯爷展颜高兴些。”
江意淡声道:“于我而言不是什么大喜,于皇上于百官乃至城中百姓而言,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喜。”
嬷嬷顿了顿,还是继续替她梳妆,该说的吉祥话也一句不落。
江重烈和江词到她院里来看,进了屋子,见得她红妆美艳,俱是提不起高兴之情,只余满心复杂沉重。
若要是以她这般美丽的模样,嫁给苏薄,那该多皆大欢喜啊。
最后嬷嬷给她戴上了凤冠,凤冠珠帘垂下,遮挡了容颜。
大将军府里,苏薄一直没回,都是宫人在置办。尽管今日满目红绸喜庆,却也显得极为冷清。
天色一点点亮开了,却是灰蒙蒙的,仿佛即将有一场暴风雪要来。
今日两桩盛事一同举行,本应该是举国同庆、万人空巷,只是如今百姓们却基本都闭门不出,空荡荡的街上压根不见几个人影。
这黑压压的天气,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因着大将军不在府,府里也没有迎亲队伍,于是迎亲队伍是由宫里出,前往顾家接新娘子;而前往侯府的迎亲队伍,是要接江意前往宫中参加大典的,故也是由宫里出。
两支队伍出得宫门,浩浩荡荡,将宫门前阔直的直道都给占完了。
出宫上街以后,又得在街口分路,各自往侯府和顾家前去。
此时,各城门守将,连发数道急报快马进宫。
各处城门外,均数万大军压境,正列阵以待!
一旦攻城,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京都城门必然守不住,一旦攻入城中,皇宫必然岌岌可危!
大臣们再竭力劝谏谢玧也已经来不及了,谁还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当下唯有尽快让迎亲队伍接应到了定国侯遣返宫中,有定国侯在手兴许还有谈判的机会。
谢玧站在殿上,今日他一身大绯吉服,金冠束发,身长玉立,光是背影便显得俊雅极了。
同时也孤零萧寂。
顾祯快步进入殿来,抱拳道:“城门传来急报皇上已经知道了,难道皇上一定要执迷不悟下去吗?皇上如若将阿意归还给大将军,现在还来得及!”
谢玧负着手,背着身看向窗外景致,温声道:“无妨,不到封后大典的吉时,他是不会发兵攻城的。”顿了顿,又道,“今日格外冷,许是又会下雪了。”
顾祯急切道:“皇上!”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穿街而过,锣鼓喧天阵仗十分大。
百姓们听闻声响,也只敢开门看几眼又匆匆忙忙地闭上了。
听说大军已经聚集在城外了啊,马上喜事就要变战事了。
迎亲队伍分别到了顾家和侯府,接了新娘子上喜轿。
喜轿也各自分别是十六抬绣红镶金喜轿,华丽气派至极。
两家都没有宾客可言,只是到了吉时,送新娘子入轿便罢。
顾家阿娘哭得痛彻心扉,只要想到她的女儿被当成这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她就无比哀痛。以至于轿子都起动走了,阿娘还在家门口撕心裂肺地叫着闺女。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阿瑶,此刻坐在轿子里,眼帘终于动了动,却没有哭出来。
由不得她做选择。
她不想夺人所爱,不想当这横插一脚的第三者,她甚至想过在昨晚一觉睡下以后就永远都不要醒来,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的顾家,她的阿爹阿娘,还有她的哥哥,她不能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罪责。
皇上要她嫁,那她就好好嫁,总行了吧。
这个“情”字,果然是世上最苦的东西。她想,以后,她应该都不会再尝这苦滋味了。
江意这边,除了宫里来的迎亲队伍,江词还带了侯府的一队人马,亲自护送江意离家门。
他做为江意的亲兄长,又是在职的卫将军,便是护送江意进宫门,也理所应当。
何况封后大典时,文武百官都得在场参拜。
彼时江词骑着马,就走在江意的喜轿之侧。
只没想到,才出街没走多久,就恰巧另一支迎亲队伍从另一个街口里穿了出来,正好迎面遇上了。
在同一天里,两支迎亲队伍同时出现,可想而知对面来的是谁家的喜轿。
对面的喜轿从顾家出来,要往大将军府去,必须得在这个街口经过。而江家的喜轿要往宫里的方向去,也得经过此地。
双方队伍人马皆多,又都是统一着红衣,两相迎面穿插交汇之时,根本分不清哪方是哪方的。
就连江词骑着马,也被对面来人给冲散了,离喜轿越来越远。
后来队伍里也不知是谁绊了谁,导致有人摔跤。
这一摔就更加乱了章法,交汇的队伍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