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初的张欣尧、费启鸣,到年中的刘宇宁,再到年尾的毛毛姐,抖音的一线网红一年内经历了三轮迭代,娱乐圈也自叹不如。
张欣尧会跳舞,刘宇宁能唱歌,毛毛姐凭借一句好嗨哦就已经攀爬到抖生巅峰。技能变得越来越无足轻重,能吸引眼球才是制胜法宝。
造星如点火,过气似流星。抖音越来越快的造星速度,也让旧人颇为神伤。费启鸣去拍刘同的剧,抖音也就长满荒草,不常更新;七舅脑爷,没了搭档应勤,人气滑坡。在流量为王的抖音,从来只见新人笑。
放眼望去,抖音网红们终日重复着自己,路径依赖比蔡明、潘长江还严重。
杨恒瑞眨了一年的眼睛、许民灿走了一年的路、金大威扮了一年的女装;靠着露腹肌出名的,隔三差五就要露,而且要换着花样露。
靠着唱歌出名的,朝九晚五的找新歌,最好来个串烧合集;手指挖地球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怕出不了名,更怕出名了之后过气。于是,只好日复一日地讨好粉丝,重复自己。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由于创新和创造能力有限。对于维持热度,网红们还是更倾向于稳妥的重复,即模仿昨天那个让大家喜欢的自己。
而普通用户那就模仿得更带劲啦。抖音的核心机制就是模仿,其引爆的关键,正在于提供了比以往短视频甚至社交产品更高的参与感。
当你喜欢一个内容、一个主播,你所能做的不再只是老铁双击666,而是模仿ta。这不仅实现内容创作门槛的降低,也带来好奇和传播的动力。
网红还有什么新鲜?
在抖音在他人创新的基础之上,不需要动脑筋就可以制作出相似趣味的视频。但模仿式参与虽然能够形成狂欢,但同样也表明了参与者的无意识性。
沉默的螺旋中个体用户更愿意随大流,也就在无形的模仿和附和中,抹杀了自我。
虽然年轻人都喜欢谈论自由,但仔细想想,自由同样是一种负担。它要求人独立思考,独立行动,独立克服孤独和焦虑。模仿式娱乐、网红打卡式生活方式,则可以将人们从这种自由里解救出来。
将无聊无趣的自己,交托给有聊有趣的短视频app。于是奶茶也知道怎么喝了,火锅也知道怎么吃了,旅游也知道去哪了,恋爱也知道咋谈了,婚礼也知道咋办了……
嘴上喜欢追求个性的年轻人,身体则非常热衷于追求趋同。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我和世界的鸿沟就消失了,个人的孤独和无能为力感也消失了,每天都热热闹闹、现充无比。
迅速变化的时代里,听妈妈的话已经不足以指导生活,抖音成为新权威,指导人们不知疲惫地开始表演。
而从内容生产的角度来说,除去演员身份,抖音用户还兼具数字劳工的身份,基于分享即满足,用户自愿贡献自己的表演,成为平台ugc的中坚力量。
从抖音公布的用户的年龄分布情况来看,85的抖音用户在24岁以下,主力达人和用户基本都是90后、95后,甚至00后。这些用户群体归属感和排他性都很强。在看到抖音上好玩有趣的内容后,他们就会自发模仿视频内容。
而精准广告也充分转化他们的劳动成果。当你使用产品却不需要付钱,那么你就是商家的产品本身。在这个过程中平台通过融合所有用户的劳动成果、闲暇时光,完成互联网空间的新一轮扩张和殖民。
江湖上似乎存在过这样的鄙视链:玩抖音的看不起玩快手的,而什么都不玩的谁都看不起。在美国学者库利的镜中自我理论里,个体是通过他者的镜像来确认自我。
玩抖音,玩快手,或什么都不玩,也都是人们的一种自我定义。其实快手和抖音只是两面放大镜:快手的土,是乡村图景,是遥远疏离的土,反而可以猎奇和观察。
但抖音的空是现代虚空,一批年轻人每天装帅扮酷卖蠢萌,伤春悲秋想前任,本身就陷入一种精神上的荒丘。
大家生而戏精,抖音来者不拒。正如法国学者埃德加在《时代精神》中所言:文化和个人生活从未如此地进入商业和工业的流程,世界的梦呓从未如此同时地被工业地生产和商业地销售。
互联网产品前所未有地重视人的体验,同时也加速着人的异化。不知是否凡人的劣根性确实太重,过度取悦从来不会助长我们善的一面,而只会让人一路下滑。
卡夫卡说一切罪恶皆源于两个根本罪恶,没有耐性和懒惰,而互联网产品则竭尽所能让这样的我们同样感觉舒适。
不知道有没人通过抖音来学习,反正宁远是没有。生活小技能虽然多,点赞完之后就再也没试过;厨房小配饰固然妙,可刷抖音好像只适合点外卖
而花掉的虽然是碎片化时间,但碎片化时间集中,便不再是碎片花时间。
媒介制造娱乐,大众痴迷娱乐。娱乐过度,便挤占生活。抖音里的美好生活,是被无限虚化过的生活。而在虚幻的满足中,抖音不自由,因为演戏的和看戏的都会把自己搞丢。
《娱乐至死》中提到两种方法让文化精神枯萎,一种是奥威尔式的,文化成为一个监狱;另一种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为一场滑稽戏。
但在抖音这两种方式其实并行不悖地交互作用。不断表演和模仿的用户,变成滑稽戏的主人,充当千千万万个表演劳工的角色。
而投入其中的看戏者,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