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啊,多么艰难的选择!
鹿凝也曾成功完成过断肢再植的手术,那台手术历时11小时23分,且是在显微镜下完成的,而在这里,她连个放大镜都没钱做——琉璃什么的贵得要死,根本没有条件去完成那么精密的手术,毕竟这样的手术要求太苛刻了,不仅是器械上的,还有病患的身体条件。
可惜,可叹。
她本不打算跟他们提及这一方面的,毕竟没有意义,但病人既然都问了,她又不好不说。
“现如今有两个办法,一是直接将血管肌腱缝合,二就是卢老爷说的把手接上去了。”
“陆大夫?!”卢夫人又更失态地喊了出来:“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儿的手真的真的还能再接上去?”
“可以是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鹿凝闭了闭眼睛:“……”我不是正在说吗,我也没停过嘴啊!急什么!!但那是病人家属,除了好脾气还是得好脾气。
“断肢再植的存活率太低,不足一成的成功率,哪怕接上了,复健的过程中也容易出现并发症,重则危及性命。”她也不希望一个少年一生残疾,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啊?那你告诉我们干什么,不是让我们白高兴一场吗?”卢夫人不太高兴地说道。
“你们问到了我自然是要说的,避免你们日后说我是庸医,好好的一只手被我接废了。”鹿凝面容冷清,只是掀起眼眸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蒋济难得有些不高兴了,明明是你们问的,怎么可以这样和我师父说话!
卢员外拍了卢夫人一下:“无知妇人!陆大夫的医术整个江都县都是有目共睹的,休得冒犯,还不快点跟陆大夫赔不是。”
自己儿子的命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就敢随意开罪,甩脸子?
自己也是贪心了,一开始只希望把血止住,现在血止住了,又想把手接上,也不知道这陆大夫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能治好棓儿,但无论如何,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他了。
卢夫人终于想到这一点了,脸一白,急忙陪不是。
鹿凝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我的建议是直接缝合,当然,如果你们要还想要那只手,我会尽力一试。”当然,随口一说而已,没有五成把握的手术她不会做的。
谁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完完整整的?只是命都没有了,要完整有什么用?
卢夫人一时没有了主意,看向卢员外。
卢员外略一沉咛:“那不把手接回去我儿能救回来吗?”
鹿凝摇头:“成功率有五成。”
“五成?不是说这……这也太低了。”卢员外一怔。
“卢公子失血过多,非输血不能救,如果不输血,那天只能吊着口气度过最后几日了,输血的话还有一线生机,而这输血也是有危险性的。”
“这……这……”卢员外颤抖着手指:“怎么输?”
“打个比方,把你身上的血抽出来输到你儿子体内,只是输血其中有可能会发现一些意外……”
“把老爷的血输到我儿身上?那老爷怎么办?这不是一命抵一命吗?不行,不行的!”卢夫人拼命摇头。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棓儿去死吗?除了我,他的叔伯兄弟有谁原因为他豁出命去。”卢员外背着手来回踱步,他也不愿意死的,但那是他的孩子啊,他还那么年轻!那么聪明!
“不……不……”卢夫人捂着嘴巴呜呜地哭。
蒋济不曾听过输血这个概念,但好歹专业对口,他知道失血过多是会死的,就像那卢公子一样,只是如果一个人失血濒死,就要害死另一个来救活的话……
那这个世道是不是就要乱了?贫苦百姓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蒋济苦恼地想。
他频繁地瞄着鹿凝,想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鹿凝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不打扰他们夫妇二人的生离死别。
在他们的观念里,除了血亲,其他人的血皆不能相融,而流血过多是会死人的!
啊,多么艰难的选择!
儿子?
夫君?
说吧。
哭吧。
嚎吧。
这么爱打断别人说话,你们就说个够吧。
反正那卢公子那最佳治疗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你们慢慢说吧说吧说吧!!!!吧!
最终,卢夫人挂着满脸泪,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对鹿凝说道:“我是棓宝的母亲,我来!”
鹿凝这时候终于开了金口:“抽点血不会危及性命的,放心。”
一句放心说得轻描淡写。
卢夫人一愣:“你不……”
“早说你也得让我开口才行!”鹿凝定定地看着她。
蒋济咧了嘴,笑了起来,看起来憨憨的,他就知道师父不是那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人!
想到自己多次插嘴,卢夫人表情讪讪,但又高兴起来了:“这么说我家老爷和我家棓宝都不会有事了?”
“你家老爷不会有事,但贝……棓宝我就不敢保证了,我现在和你们说一下手术中可能会出现的风险,以及免责条款,你们要是没有意见的话,签字我们就可以安排抽血手术了。”背包?这名字起得……
夫妇俩就算没听懂也不敢插话了,等着鹿凝的下文,鹿凝便把手里的那张纸递给了卢员外。
很简单,简述了手术中可能会出现的意外,以及如果发现上述意外,是客观因素,不是她的主观意愿。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