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娘子被这声音惊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竟是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转头往正房的方向看去。
廊下的灯笼这会儿已经熄了,院子里暗沉沉的,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点影子。
汤娘子眯了眼睛仔细看了好半晌,终于看到了半开的窗子里,少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汤娘子撑着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伸手揉着自己的屁股嘶了两声,这才一瘸一拐的往苏漫那边走过去。
“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搁这扒什么窗户,且等着逮我呢。”汤娘子走到苏漫的窗前,伸手撑着窗棂,凑到苏漫跟前,笑道,“你这精神也真是足啊,今儿折腾一天了,竟然还能撑着不睡。”
苏漫撑着脑袋看向汤娘子,却是不接她的话,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才开口问道:“你也知道这是大半夜的,你不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里睡觉,这又是跑到哪里去了?”
汤娘子知道今儿少不了这一顿盘问,面色没有半分改变:“我能干嘛去,偷偷回家去看一看呗。”
苏漫显然不信:“这大半夜的你爹都不睡的?”
“就是等他睡了才能回去,他醒着我回去,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汤娘子说着还瞥了瞥嘴,摆出一脸的嫌弃,“院子里黑咕隆咚的,几个姨娘睡得倒是早,年纪大了耳朵也背了,我在院子里跑了一大圈,竟是完全没有惊动他。”
苏漫托着腮斜睨着汤娘子,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淡淡的哦了一声,说道:“成吧,这时辰也不早了,我要歇了,你也赶紧回去罢。”
说完,也不等汤娘子反应,伸手便将窗扇关了个严实。
汤娘子赶紧往回退了两步避开,眨巴着眼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不是,这姑奶奶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啊。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话不清不楚的,还叫她怎么玩!
苏漫对于汤娘子的话是一个字都不带信的,当她是傻子吗?才和她说完话就跑出去了,不是去见她主子了还能是去干嘛!
苏漫躺在床上,双手搁在脑后,盯着承尘想得入神。
这个时辰了,汤娘子定然不是去见了老夫人或是谢氏,老夫人作息一向最为规律,而谢氏有孕在身,根本就没有精力熬夜。
若说是二房三房的人,苏漫摇了摇头,二房的苏霖是个典型的读书人,最是讲究个光明磊落,断做不出这档子事情来的;至于三房的苏霁,他这会儿还在保定府,定然也不是他了。
那么满府里头,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苏漫微微蹙了眉,往内侧翻了翻身。
陆衍为什么要让汤娘子在她身边呢,这是不信任她的意思吗?
不是,汤娘子这三年来虽是没有正经教过自己什么招式,可对自己倒也确实是一心一意的。
莫不是为了叫汤娘子留在自己身边,也好护着自己?
苏漫想了一会儿,终是敌不过满身的倦怠,就这么带着满腹的疑惑沉沉陷入了睡眠。
晚上睡得太晚,直接后果就是,眼下两团乌青。
苏漫瞅着铜镜中自己那张憔悴的小脸,不由的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也不知道祖母气消了没有,若是没有,我就这个模样跑到慈心堂去哭上一场,保管她看了心疼。”
一旁的红梅拿了剥了壳的鸡蛋在苏漫脸上滚着,听到苏漫这么说,忍不住轻轻跺了跺脚,嗔道:“这都什么模样了,您还开这样的玩笑,您这模样,莫说老夫人了,就是我们几个看了都心疼的不行。”
苏漫拿过鸡蛋,顺着眼角一直骨碌到唇角,然后啊呜一口将那鸡蛋咬了一半下去,含糊着说道:“不过就是俩黑眼圈,没什么大不了的。”
“哎……”红梅伸手想拦,却见苏漫三两口就将那鸡蛋吃了个干净,无奈的说道:“您这眼下倒还好,婢子心疼的是您这膝盖。”
她半跪在苏漫的腿边,又从紫竹手里取了个鸡蛋,避开苏漫伸过来的手,小心翼翼的将苏漫的中裤卷了起来。
十来岁的小姑娘,皮肤正是最最娇嫩的时候,这跪了两个多时辰,哪还能好的了。
昨日还只是乌青的颜色,今儿竟成了两大团的紫黑色。
红梅看了,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姑娘自幼就娇生惯养着,哪里受过这么大的罪,婢子看着都觉得疼。”
苏漫却是满脸的不以为然:“不过一点小伤,也没伤了骨头,连个伤口都没有,这点子青紫两三天就退了,不碍事的。”
“哪里就能不碍事了。”红梅眼圈通红,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回道:“黛蓝姐姐出嫁那天还在念叨着,说姑娘最是好性子,能跟着姑娘是婢子的福气,姑娘这腿若是叫黛蓝姐姐瞧见了,非心疼死不可。”
苏漫一见红梅说着又要流泪,连忙哎呦了一声,拉了红梅的手:“哎呦我的红梅姐姐,我这是被老祖宗罚了受的伤,您这话若是叫老祖宗听见了,岂不是再说老祖宗不心疼我了。”
红梅闻言连忙闭了嘴,可是眼泪仍旧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苏漫还想再拉,红梅却倔强的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鸡蛋滚着那大块的紫黑。
苏漫没有办法,只得坐得端正了,任由红梅动作。
院中小丫头隔着帘子高声禀道:“姑娘,周妈妈过来了。”
话音才落,周妈妈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红梅胡乱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跟着紫竹一起向周妈妈行礼。
周妈妈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