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苏漫虽是没有听谁亲口承认过此事,可是这些年在祖母身边耳濡目染,倒也模模糊糊的猜到了一些事情。
汤娘子见她神色未变,便知道她早就知道此事,便试探着问道:“瞧你这般模样,想来是知道此事的,那你也知道老伯爷是为何被害死的了?”
苏漫指尖的动作不停,淡淡的嗯了一声,道:“倒也能猜出一二,我哥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一问他辽东的事儿他就跟我打哈哈,想来他们早就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了。”
她将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放在榻几上,厚重的木质桌案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怕是太公也早就知道这些事儿了,不过是如今有了真凭实据,这才传了信儿回来叫祖母知晓的罢。”
汤娘子自然是没有想这么多的,她眼眸微微睁大,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所以,就算知道是那个狗皇帝一直在算计你们,你们苏家却仍旧为他守着边疆?”
“苏家守着边疆从来就不是为了皇帝,而是为了大陈的百姓。”苏漫苦笑一声,她虽然不是原主,可是长在苏家这么多年,苏家人的秉性她也是看得十分清楚了。
“苏家的确是寒了心,可是若是苏家因为寒了心就扔了辽东不顾,就等于将大陈几十万的黎明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汤娘子却是十分的难以理解:“可那狗皇帝显然是不这么想的,他倒是想除了你们苏家而后快呢。”
“我虽是猜到了苏家知道了皇帝的什么秘密,可是祖母父亲,甚至是我那草包大哥都对此会莫若深,半个字都没有跟我说起过。”苏漫声音仍旧十分平稳,“所以,你直接告诉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秘密,竟会让皇帝慌张荒唐至此,居然对忠心耿耿的伯府都这般的放心不下。”
汤娘子听了苏漫的话,面上鄙夷之色展露无疑:“我听老爷子的意思,老伯爷到死也不知道是自己一心辅佐上位的这个狗皇帝想要除掉他。”
苏漫嗯了一声,没有打断汤娘子的话,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汤娘子有些不安的看了苏漫一眼,见她眼神虽然平淡却是十分坚持,便也不再隐瞒,径直开口说了起来。
先帝在时,皇子纷争自然也是如现在这般,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过。不过当时的天顺帝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所以从没有机会登上夺嫡的舞台。
而忠勇伯府一向最是公证,苏家众人只本分的守着辽东边关,从未涉及过任何的朝堂之争。
原本先太子身为嫡长,为人虽然称不上贤德,倒也是个颇有才干的年轻人,所以不管其他皇子如何上蹿下跳,他的地位仍是十分稳固。
可这皇家又哪有什么真正的稳固。
也不知是被那位皇子诬陷,还是先帝也终于对这位太子生了不满,总之,一个谋逆的罪名扣了下来,太子府当即便没了生息。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先帝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便一病不起,而天顺帝就是在这个时候悄然无声的走了出来。
先是在先帝身侧昼夜不休衣不解带的奉汤端药,做出一副孝子的模样,后又不计形象的在老忠勇伯面前痛哭流涕,诉说自己生在皇家的不易。
这人真是个十分善于隐忍的。苏漫由衷的佩服天顺帝,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逆风翻盘,定然不是个什么良善之辈。
可惜老伯爷一生都与边关的将领兵士打交道,自然认为这位不受宠的皇子如同他认识的人一般,都是憨厚良善之辈。
老忠勇伯的站位自然就决定了天顺帝的成败。
虽然老忠勇伯不清楚,为何其他的皇子会这般凑巧的因为这样那样的罪过被先帝斥责甚至惩罚,也不清楚自己支持的这位皇子为何嘴上说着不受宠,可是却又有那般多的银钱送出笼络朝中重臣。
是的,辽东的事情,就是这银钱的事情。
苏漫觉得,这夺嫡之争,手段肮脏也是有的,毕竟那把椅子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人因为这样的诱惑而忘了本性,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可是,若是因为这诱惑,就忘了自己究竟是谁,因为这样的诱惑,就使得一朝皇子甘心于敌国私通,那就是十足的丑闻了。
而天顺帝,显然也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所以,他面对错误的方式就是,将任何有可能知道他这个错误的人,杀干净。
很显然,苏漫那苦命的祖父并没有来得及发现这些丑闻,就被他一心认为是纯善敦厚的皇帝陛下,设计死在了关外。
若是天顺帝此时收手,等过了几年,风声没有这么紧了,寻个苏家人功高震主的由头,将这家人都砍杀个干净,想来苏家全家都被葬送了,世人也不过是骂一句过河拆桥,而他的秘密也就永远的被埋葬了。
可是这天顺帝就是这般的矛盾,一方面,他不愿自己的肮脏丑事被人发现,另一方面,他又不愿被世人骂做忘恩负义。
所以,他就不断的向辽东伸手,不断的制造各种各样的意外,企图蒙混过所有人的眼睛,叫忠勇伯死的“顺理成章”。
可惜,忠勇伯是个命大的,他的小动作不但没有要了对方的命,反而打草惊蛇,叫忠勇伯发现了端倪。
苏震虽然也不是什么太过聪明的人,可是他自幼被从宫中长大的苏老夫人养育,自是不像自己的父亲那般单纯。
所以这一连串的意外之后,他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开始暗暗调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