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衍意识到苏家的事情并不简单,可是他的脸上仍旧勉强维持着平静。
“不管以后如何,当下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保住苏家,你也不要再去寻什么差事了,只管呆在家中做个纨绔就是了。”陆衍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郑重看向苏澈,“你在京中,摆出一副无知的模样,反而会叫皇帝更加安心,进而对苏家放下戒心。”
苏澈的手指紧紧的捏在一起,额上跳动的青筋显示他此刻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
“我原想着,不过就是自己的一条命,丢了也就丢了,父亲如今在辽东也是腹背受敌,我怎能独留父亲一人受难。”他说着,声音略微带了些哽咽,“可是祖母,却不许我离开京城,更不许我和军中的人接触。”
陆衍十分理解苏澈的心情,可是他更能理解苏老夫人。
苏家不能倒,哪怕像定国公府一般委曲求全,小心翼翼的生存几十年,也好过覆巢倾灭。
苏澈仍旧紧握着拳头,好半天才松开了手,泄气的往后仰去:“我又何尝不知祖母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可是我这心中,实在是难受。”
陆衍淡淡的应了一声,劝慰道:“此中艰难我自然明白,可是如今我为鱼肉,自然只能委屈求全。”
苏澈自嘲的轻笑了一声,道:“不这样又能如何,祖父已经无故丧命,父亲更是在刀尖上行走,我若是想要护苏家周全,自然只能混吃等死,当个没用的纨绔罢了。”
陆衍听苏澈无故提到了苏老伯爷,心中更是震惊。
苏老伯爷早在他进入苏府之前就已经过世了,他曾听府中的人提起过几句,说是老伯爷是在辽东战死的,为此,皇帝十分悲痛,还将苏家的爵位由三等伯爵提升到了一等伯爵。
可听苏澈这话中的意思,苏老伯爷的死,竟然也跟上头那位脱不开干系。
他此刻也觉得有些愤怒了,可是面上仍旧维持着平静,开口安慰道:“日后,若是有什么事,你便只管与我来商量,我总不会看着苏家垮掉。”
苏澈感激的点了点头,向着陆衍抱拳行礼道:“有兄长这一句话,我便放心许多了,只是我现在被困在府里,什么事都做不了,日后这朝中的事情,还要拜托兄长了。”
陆衍淡淡的回了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便站起身来告辞。
苏澈还想与他说些什么,却见他脸色并不太好,便将挽留的话咽了回去,将人一路到了府门外。
陆衍脸上虽是十分的平静,可是心中却是思绪翻涌。
今日他听到了太多令他意外的消息,他需要好好理清头绪,好好思考一下,未来的路究竟要如何走下去。
……
苏澈送走了陆衍,正一路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才绕过慈心院前的回廊,便见到一个小丫头在前头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他记得这小丫头是苏漫院子里的,便扬声招呼那丫头:“你是姑娘院子里的吧,在这里做什么?”
那小丫头听到苏澈的声音先是下了一跳,紧接着便拎着裙摆跑了过来。
她一路小跑到苏澈的面前,躬身朝着陆衍福了一礼,这才脆声说道:“世子爷,婢子金盏,是姑娘吩咐婢子过来寻世子爷,想请了您去逸然斋说话。”
苏澈应了一声,便转了脚步往逸然斋的方向走去。
苏漫这会儿仍旧坐在西次间的罗汉床上发呆,听到小丫头禀说苏澈过来了,连忙伸腿下了床,踩着鞋子迎了出去。
苏澈见到苏漫先是笑吟吟的想要打声招呼,可是看到她脚下连鞋子都没有穿好,眉头便紧紧的蹙了起来:“你说说你,都是要成家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
他皱着眉头盯着苏漫裙摆下时隐时现的白色绫袜,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漫却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胡乱的用脚丫蹭了蹭鞋面,这才将脚伸进了绣鞋里头。
“哥,我听丫头说,兄长出了我这里就被你劫走了,你们都说什么了?”
苏澈的眉头仍旧紧锁着,他转向一旁的红梅,冷声说道:“就这么看着你们姑娘站在地上?还不赶紧将人扶回去。”
红梅连忙应了一声,上前两步来扶苏漫。
苏漫任由红梅扶着自己回了西次间,蹬了鞋子又爬上了罗汉床,还拍着榻几冲着外间的苏澈招手:“大哥,你也赶紧进来说话。”
苏澈有些无奈的啧了一声,这才缓步进了西次间。
他随意的在罗汉床的另一边坐了,看着对面自家妹妹一脸的期待,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我能与兄长说些什么,不过是想着你们就要成亲了,将需要准备的,需要注意的再商议一番呗。”
苏漫怎么可能会相信他的鬼话:“你少扯谎唬我,我们的亲事就算是要商议要准备,也应当是祖母母亲与兄长商议的,轮的到你么。”
苏澈的谎话被揭穿,脸色有一些不自然。他轻咳了一声,眼神游移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哦,反正就是这么点事儿,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兄长。”
苏漫似笑非笑的盯着苏澈,冷哼了两声,道:“他那边我自然是要问的,可是你这里想就这样把我糊弄过去,也没这么容易!”
苏澈从小就有些怕自己这个妹妹,这种怕倒不是说畏惧,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她的胡搅蛮缠。
就比如现在,看着苏漫撅着嘴一脸不满的模样,苏澈那一句我都告诉你,你别生气的话都闯到嘴边了,可还是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