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没有通电,几户人家全靠几台发电机在支撑着,不知是为了省电,还是因为那位老神仙有要求,几乎人家的照明灯普遍瓦数不够,偌大的一楼,只有柜台后面的墙壁上悬着一盏40瓦的白炽灯,黯淡的光芒落在这狭隘的楼梯拐角处,让这里透着一股子昏惨惨的味道。
老白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后脑勺,脑袋稍稍前倾着,而后开始揉捏面部的骨骼,他那张原本还算宽阔的脸不知不觉变得尖刻起来,在这暗淡的环境中,有种说不出的渗人感,犹如一只老鼠!
我敢保证,此刻他若是走出去,比外面游荡的那些死人还要像妖魔鬼怪。
“这是……隔墙有耳!!”
我立即辨出了这种本事,颇为兴奋。
五花八门的神奇本事我已经不止一次见了,什么趟山问路、篡骨寻芳,兴趣极大,不免多看了一些这方面的东西,这方面的记载真武祠里有的是!
而这隔墙有耳,恰恰是众多本事中最难练就的一种!
五花八门,这些行当皆有荤素之说,素行和玄门没什么关系,就是做寻常买卖的,荤行便有些了不得的本事了,又称腥道。
这隔墙有耳,正是皮门的腥道中人特有的本事。
十个皮门汉,一个顺风耳。
顺风耳说的就是隔墙有耳,十个皮门里的人只有一人会这等本事,可见其难度,据说想要练就这门本事,那是要遭大罪的,不比土行孙那等把人塞在铁管子里练的缩骨功简单,甚至还要更难三分。
所谓皮门,指的就是旧社会那些卖药材的,又叫“挑汉儿”。
这些卖药材的,都是自己上山采药的,收购了药材,倒手卖的那叫二道贩子,跟皮门是没什么关系的。
山上的药材有好有坏,能不能采到那种生死人肉白骨的宝药,不仅考校人的眼力和手段,更是运气,有些挑汉儿一辈子可能都遇不着一株,可皮门懂得“隔墙有耳”这门本事却没这方面的顾虑。
据闻山中的那些老药,一个个的都跟成了精似得,有时甚至会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人是听不见的,用科学点的话来解释,就是说这等声音频率不在人耳朵的接受范围,练了“隔墙有耳”这门本事,可短暂移动人耳内的软骨,甚至是耳廓的形状,如此一来就能听见这些声音了,皮门的腥道汉进了山只需要趴在地上听一听,便知道这山里哪里有老药,不过他们多数时候却不肯用这等本事,说是那些老药有了灵性,救人性命其实就是一命换一命,采摘这种老药有干天和,迟早要倒霉,索性大家就不去练这门本事了,为了那些采不得的东西遭罪不合适!!
类似于这样的禁忌本事,五花八门里其实还有许多,我以前也特好奇的问过老白,他到底懂不懂,可这孙子不肯说,只是神秘的笑一笑,一脸的高深莫测,我以为他是不会,所以在那装犊子,如今看来,那时我却是想岔了!
有了他这份本事兜底,我心里悬着的巨石放下了,安心在一旁等候着。
二片叔说这些往来亡人用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可这四个护身饿鬼是个例外,他们在此盘桓已经有一阵子了,插在小米里的三炷香渐渐熄灭,而后唤来一旁打盹儿的三姑,又点了三炷香。
香燃到一半,老白收回了耳朵,揉搓着面部,很快恢复正常,不过动用这等本事好像挺伤神,只见他满头大汗,面如金纸,看着疲倦到了极点,冲着我们挥了挥手,而后猫着腰离开了。
回了房,老白“噗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累得哼哧哼哧直喘粗气,端起水壶“咕咚咕咚”就跟饮驴似得猛灌一气,这才狠狠把空水壶拍到桌子上,长叹一声说道:“没错,都弄清楚了,小卫子一猜一个准儿,还真特娘是水王爷那孙子要对咱们下手,本来他们也要赶来的,不过路上遇到了一个女人,被拦截下来了……”
说到这里,老白眸光闪烁,睨了我一眼:“那四兄弟说了,刚刚进了山西的地界儿,水王爷他们在路畔休息的工夫,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就在他们对面坐下了,女人手里拎着个酒葫芦,仰头‘咕嘟咕嘟’兀自饮酒,水王爷和你那个同学,叫什么来着?邢伟!对,就是这个人,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女人看了片刻,然后水王爷忽然一把把那邢伟拉到了身前,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女人甩出了手里的酒葫芦,把那个邢伟都给砸的飞了出去,跟条死狗似得趴在路边,一直咳血,水王爷趁着这个机会,掉头撒丫子就跑,头都没敢回,那速度……堪称风驰电掣!
那女人不疾不徐的站起来,看了邢伟一眼,说他的狗命是属于另外一个人,她却不好越俎代庖,否则以那厮的小心眼,怕是下回见面必定会撅个嘴不理会人……
说完,那女人径自扬长而去,循着水王爷逃命的方向追了下去,依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洒脱慵懒模样……”
我闭着眼睛仔细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
白衣白裙,拎着酒葫芦,如酒鬼般兀自饮酒……
这等洒脱之人,世间唯一人!!
“青竹……”
我垂头无声叹息:“还是低估了她……”
青竹有多厉害?
这个问题我已经盘算了不止一次了,每次当我觉得找到答案的时候,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又看走眼了。
踯躅了无数次,我下了定论——应当和我师父差不多!!
可现在看来……不止如此!
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