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霖的呕吐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刚刚吃了饭,理应如江河决堤滔滔不绝才对,可她仅仅是不断的干呕罢了,但是那份痛苦的却不加掩饰,彷似一场大病去了,抽丝剥茧,身上的气力散的干干净净,趴在门槛处剧烈喘息。
张歆雅一脸担忧,本想上去搀扶,被我抬手阻止了。
我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歪着脑袋静静打量着。
一点如墨汁一般的黑色液体自她唇齿之间滴落出来,“啪嗒”一下坠落在地,飞溅成一团水花的刹那,四散成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的黑气,蒸腾而起,眨眼间又要钻进她口鼻之间。
“好家伙!”
我不禁喝道:“真如跗骨之蛆,这样都不肯散去!”
说话之间,我动了地灵珠的力量,双指并拢成剑,“啪”的点在她脖颈下脊椎骨处,手如游龙,游离画下一道符箓。
这道符箓其实和小稚从我箱子里拿的三角符箓如初一辙,叫做祛灾符。
人之灾劫,不外乎就是内、外两道。
内部之灾,那就是人的毛病了,自己作死,最后真把自己给作死了,那怨不得谁,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而外部之灾,便是那些不在命运之中里的无妄之灾了,说到底就是晦气当头,所谓晦气能从何而来?不外乎就是被这天地间的阴秽污杂之气给侵蚀了。
道人救不了爱作死的人,却能驱那些无妄之灾,祛灾符便是由道人的一点灵气来祛除他人身体里沾染的污秽。
焚化符箓炙烤粥碗,这是让她饮下那一点灵气,这才是符水的正确操作,至于那种二话不说烧了黄纸符就让人往肚子里喝的,见了千万要一棒子打死,全都是骗子,纸是个什么东西谁不清楚,烧成灰烬以后哪里能喝,怕不是得把人给喝死了。
这等做法其实也就是从内里驱逐晦气,多少有些伤身的,却不打紧,如今在她脊柱上点符箓,这是护身,没办法,这姑娘的身体太孱弱了,再下重手,怕是会一命呜呼。
有了这样的庇护,蒸腾起来的丝丝缕缕黑气在白霖眼前荡漾一圈后,渐渐散去了……
张歆雅知道事情有了结果,连忙过来扶起白霖,对方原本清澈的眼睛里,如今布满血丝,削弱的犹如风中残烛,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你到底做了什么?”
张歆雅蹙眉道:“下了这么重的手,这不是要人命吗?”
“我已经收了力道了……”
我无奈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这是病也不是病,被恶气侵蚀成这样,身子骨早掏空了,用老白的话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刮骨髓,根基不牢靠,稍稍使点力就是山崩之势,怨不得我的……”
张歆雅担心则乱,更多的我没说,白霖明显受侵蚀很重了,一道符水只是逼出了一丁点阴秽之气而已,体内郁结着更多。
老白从旁帮忙,和张歆雅扶起白霖,直接去了张歆雅的屋子,把对方安置在床上休憩了片刻后,对方才渐渐缓了过来。
“那……到底是什么?”
这个一辈子在做学问的人明显被方才那一幕镇住了,原本就因为瘦削而显得极大的眼睛无神的张开,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嘴角,低声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方才在忙着照料她,张歆雅这时也缓过来,扭头问我:“你来说说。”
“说不好。”
此刻我很直白,既然白霖自己都看见那黑气了,大可不必去编个童话,如实说道:“这天地间的恶气有很多种,有的是我们能说得上来了,有的是我们说不上来的,一句话,天地之大,造化神奇,谁也不知道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下会诞生什么样的恶气。
至于侵蚀她的……这恰恰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像是极端的风水伤了身,若是风水,不会那么难缠,祛灾符驱逐出去,又跟跗骨之蛆一样钻回去,这等行径简直跟恶鬼阴魂不散有的一拼,倒是让我觉得八成与此有些干系,可真要说她就是被恶鬼缠了,也不像。
至于煞气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了,那等情形你也不必问我了,看一眼就知道了。”
张歆雅觉得这种事儿上我比较在行,毕竟涉及到了特殊且极端的环境下诞生的恶气,礼官可不是最擅长这方面的么?面带忧色的询问我能否直接除掉。
“可以,方法你也看见了,先从体内驱逐出去,再护住她,不让那些恶气钻回去,慢慢散掉,如此循环往复,总有拔干净的时候。”
我说道:“我来这么一出,就是想确定她命宫的黑青色到底是背运还是受了侵害,现在答案有了,那她这阵子接连掉秤也就明白了,如无意外,正是这些恶气消磨了她的精气神,她来的却是有些晚了,身子损伤的太厉害,方才只是小试牛刀就差点过去了,再来几下,这条命绝对断送了。要我看,这事儿怕是不能这么蛮横的化解,得弄清楚这恶气究竟是怎么沾染上的,从根儿上找问题,弄清楚了再想办法,用巧劲儿化解掉这个事情。”
白霖是个学识和涵养并存的人,倒是很沉得住气,换了旁人看见自己身上出了那么诡异的事儿,这时候早六神无主了,更不会安安静静在这儿听我们说这些,眼看我和张歆雅嘀咕的差不多了,她忽然苍白无力的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是干这个的……”
道观就是道观,和看事的大师没有必然的联系。
虽然身在道观,但张歆雅却一直不肯提及自己到底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