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屋子里并没有燃灯,几缕冷冷清清的月光透过窗棂纸缝流泻下来,静谧而安宁。
火盆里的炭已经被烧得通红,在没有灯火的夜里,通体泛红的炭火与冷清的月光截然相反,是屋子里唯一温暖的亮色。
还是那张古朴的雕花木床,轻纱幔帐被高高挂起,依偎着的两个身影隐在这片昏暗中。
弱水的黑衣和慕千念的紫金色衣袍在这透进的斑驳月光中,衬着他们似倦非倦,却异常平静的脸。
似乎这两人之间一直都如此亲昵依偎着,不曾有过任何伤人与自伤的行为发生。
唯一不同的是,弱水至始至终阖着双目,而慕千念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弱水的脸上,懊悔,心疼,怜惜,担忧,悲痛……种种情绪一一流过,最终归于自责。
十指交缠,弱水慢悠悠地讲述着三年前的过往,从她还是容云疏,还是天玑国的无双公主开始讲起……
遇见慕行雨后的所有悲欢喜乐,在落骨崖前两人决裂的苦痛痴恨,被弱水毫无情绪起伏,云淡风轻地一一道来。
慕千念紧紧搂着弱水,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脸颊,耳畔。熟悉温暖的气息让她觉得,此时背后宽阔温暖的胸膛是那么真实,而那些之前以为永远都放不下的过往早已经恍若隔世。
之前的种种,都像是天边漂浮的流云,风一来,就随风而散了,云卷云舒间,它们的去留早已无人在意。只有此时身边的慕千念,才像能让她感受到温暖的阳光,即使曾经隐入云层,却总会从云层中透出。
慕千念在屋里的一片昏暗中默默听着弱水诉说往事,弱水的眼睛看不见了,他就再没有燃灯,他多希望真正看不见的是他自己。
“那夜在山洞,我拿着长剑抵在你的心口,你依旧在熟睡,一脸的放松,一点点防备都没有。”
“我想杀了你,杀了慕行雨的亲弟弟,让他后悔,让他痛苦。”
“可是最终,我还是下不了手,我告诉我自己,不如把你带回去,这样慕行雨肯定会出现,我就可以找他复仇。”
弱水知道,这是慕千念的心结,她一开始,对他动的念头的就是杀他和利用他。
她能感觉到,此时慕千念的手在轻轻地颤抖,这一次,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情绪失控。但她知道,慕千念此时在竭尽全力地忍耐。
慕千念僵着身子听着,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翻涌起来的复杂情感。他的声音因为压抑而异常沙哑,“为什么要告诉我?”
慕千念沙哑低沉的声音也掩不了他的无奈和哀伤,弱水侧过脸,贴在慕千念的胸口上听着他紊乱的心跳,声音平淡但固执道:“我要亲口说给你听,不想你从别处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
“我一开始真的是想杀你,利用你,但却没有想到,本以为已死的心,却被那个天真无邪,身上从不染任何一丝愁苦的你打动了……”
弱水淡淡的话语声又在继续,讲着带慕千念回到小院后的一切。
她的眼睛似乎又可以看到了,看到慕千念替她做饭,教她打水漂,满身是伤的将梦萦花递到她面前,笑着说希望她快乐,给她堆雪人……
平淡的话语里渐渐带上了微不可查的笑意,弱水伸手从怀中取出那个装着梦萦花粉的香囊,梦萦花特有的清香直冲慕千念的鼻端。
慕千念眼眶微湿,阖上眼帘,“亲手为你堆的雪人,却被我打碎了。”
弱水闻言,没有接过那个话头,而是又说起了那晚,般若回来,她点了慕千念睡穴的那晚。
弱水的话到她药效发作,失去意识的地方就戛然而止了。接下来在慕千念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她也不问,而是静静地等着。
慕千念整个人如坠冰窟,全身冰冷得不住在打颤。弱水握着他的双手轻轻摩挲,试图缓解他因情绪起伏过大而颤抖的双手。
其实慕千念在他看见弱水自毁双目,跌坐在雪地上止不住眼泪,弱水伸手替他擦拭眼泪时,他就已经相信那晚伤他的人不是弱水了。
弱水的手指柔软细滑,而那一晚,捏着他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与之对视的“弱水”,明显指腹上有薄薄的茧。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其实般若假扮的弱水并不是毫无破绽。哪怕身形相似,那张脸也足以以假乱真,可她的声音和眼神却有别于弱水。
但光线的昏暗,加上般若不断地言语刺激,让慕千念的脑子轰然炸开,再也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而且般若还故意扯了衣带,若隐若现地露出胸口那颗朱砂痣,彻底击溃了慕千念的理智,让他坚信他的面前就是弱水,那个他深爱的弱水。
慕千念颤抖着紧紧将弱水抱在怀里,喉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哽咽的“对不起”。
弱水什么也没说,收紧了环着慕千念的双臂,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但很快,隔着慕千念的衣裳,弱水的下巴就感觉到有湿润的液体在渗出,梦萦花的清香也掩盖不住血腥味。
“般若伤了你的肩膀。”弱水的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在陈述事实。她并不需要慕千念的任何回答,即使她没亲眼看到,但慕千念也依旧骗不了她。
弱水立刻和慕千念拉开距离,眼睛看不到,但手上动作却极快,一下就拉开了慕千念肩膀上的衣裳。
触手的温热粘稠液体让弱水心中一痛,她拿出药瓶,摸索着就要替慕千念上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