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却似全然没有看到弱水眼中的怒火,她也不敢去直视弱水的双眼。而是走到一旁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弱水擦掉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公主,对不起。”
弱水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她只迷迷糊糊听到这么一句,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之后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般若搀扶着已经彻底陷入昏迷的弱水,将她扶到了自己的床上,褪下她的外衣。
尽管知道弱水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但还是轻手轻脚地替她盖好了被子,又将燃得正旺的炭盆挪到了离床不远处。
之后,般若才换上了刚才从弱水身上脱下的外衣,又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张精致的面具,仔仔细细地贴到自己的脸上。
对着镜子梳上和弱水一样的发型,另一个弱水就出现在了镜中。打点好一切,般若才吹灭了屋子里的烛火,锁好门,往弱水的屋子走去。
踩着厚厚地积雪而来,般若进了门后拂去落在自己头发上,身上的雪花。待身上的冰雪寒意消退后,才慢慢靠近床边。
床上眉宇间开阔悠然似远处青山的慕千念正在熟睡,般若跟随弱水多年,知道她刚才来见自己之前,一定会先点了慕千念的睡穴。
尽管弱水心里有慕千念,但是事关她的胞弟,天玑国的尘王殿下容云霄,她还是不想多有一人知道。
般若取下穿在身上的弱水的黑色布衣带,将慕千念的嘴巴绑上,然后才出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睡穴。
睡梦中的慕千念突然感到有一阵若有似无的冷风袭来,不由得伸手想要拉被子,却是拉了几次也没有拉动,他终于在一阵寒冷中醒了过来。
清醒的慕千念看到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被“弱水”掀到了一旁,正用手死死压着,难怪自己刚才怎么拉也拉不动。
“弱水”披散着长发,衣裳半敞呆呆的敛目坐在床边,屋里的烛火早已经熄灭,只有从窗棂纸缝里漏进来的几缕月光能让人勉强看清屋子里的一切。
“弱水,你怎么了?”慕千念一手揽过“弱水”的肩,一手不明所以得就要去解被绑在嘴巴上的黑布条。
但由于“弱水”绑得紧,单手的慕千念一时没法将嘴上的黑布条解开,他那一声关切温柔的询问只能化作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弱水”却突然出手,一把将慕千念推到了一边,慕千念的背撞上了床沿的横木,吃痛地用手撑着身子。
他的眼里流过疑惑,惊慌,无奈,最后却又化为了柔情和宠溺。嘴被绑着说不出话,但是他心底想的却是自己是惹“弱水”不高兴了吗?
还是说“弱水”突然又后悔留他住在自己的屋子里,或者是他们刚才……
心念流转间,慕千念强忍着背上被撞击的疼痛,也顾不上用双手去解开绑住嘴巴的布条,而是凑上前来张开双臂,试图将“弱水”揽入怀中。
然而还未等慕千念靠近,“弱水”却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在光线极暗的屋子里闪着寒光,似乎是在告诉慕千念,“弱水”并没有和他开玩笑。
慕千念当即愣住,脑子一片空白。
全身上下传来一阵剧痛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弱水”从床上抓起,扔到了墙角。冷冰冰的墙壁紧贴着刚才被撞伤的背,但身上的剧痛都不及他心口的疼痛万一。
“弱水”举着明晃晃的匕首,正一步步朝他靠近,她的脸上虽然没有一丝表情,但是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杀意。
这种杀意和那一晚,弱水举剑要刺向他的不同,此时的这种杀意,让他如被当头浇了一盆雪水,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在颤栗。
“弱水”最终走到了他的身旁,俯下身揪起他胸前的内衫,冷冰冰的话语一字一句道:“慕千念,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慕千念震惊,拼命地摇着头,睁大的双眸里写满了不解与不信。
“弱水”松开了揪着慕千念内衫的手,将嘴巴凑到他的耳畔,轻声讥诮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的哥哥慕行雨害我至此,你以为我凭什么会爱你。”
“不过是因为你的这张脸,这张和慕行雨像极了的脸。”伴着幽幽的声音,“弱水”的手轻轻抚上了慕千念的脸颊。
“如果我曾对你好,那也不过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从始至终,你慕千念都不过是个替身,你却还傻傻地以为我爱你。”
“我之所以把你带回来,不过是想利用你引出慕行雨报仇。”
“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只是可惜,替身终究是替身……”
“弱水”的话还在继续,每一字,每一句,都想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扎进了慕千念的心口。
原来,那个让弱水落寞,让弱水孤寂,让弱水悲伤,让弱水痛恨的人,就是自己的兄长。
原来,在山洞那晚,弱水口中说的像,是她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亏得自己还傻乎乎介绍了半天。
原来,弱水之所以让自己留下,不过是在利用自己,可自己却还傻乎乎的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让她开心。
原来,弱水接受自己的心意,不过是因为自己这张酷似兄长的脸,而自己却想着陪她一生一世。
……
“弱水”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但慕千念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他的胸腔在撕心裂肺的疼痛,心头涌起的酸涩痛楚让他仿佛就要呼吸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