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略微觉得有些不安,德妃却看出来了,便又笑着说了几句——只说她是个有福气的。
连万岁爷都说过这话,还有什么受不得的?
德妃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宁樱的手背,几乎看不出来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就掠过四福晋的侧影。
等宁樱回到王府里,她心情也高兴,转头就让婷儿带着人,把自己院子里伺候的奴才们都给赏了一遍。
奴才们本来有过年的赏银,再加上这另外的赏赐,人人都很高兴,跪了一院子给侧福晋谢恩。
没过几天,眼看着这年要过完了,四阿哥把针线房的人叫去了福晋正院和宁樱这里——因为春天也要来了,新衣裳都是要提前量身剪裁的。
毕竟制作还需要时间和功夫,要是真等到春天来了,那就来不及上身了。
其他的赏赐自然也不必说了——宁樱如今毕竟年纪上来了,已经不大愿意穿颜色重一些的衣裳,怕反而衬的人气色憔悴。
于是四阿哥赏赐的珠宝簪子之类的也都是淡色系的,打开锦盒匣子一眼望过去,色彩梦幻的很。
宁樱看着跪了一地的针线房的人,光是给她量腰围、衣长就量了半天。
然后两个针线绣娘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声地商量新衣裳是放长一些还是放短一些好看。
宁樱倒是有些困了,伸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叹了口气道:“动作快点吧。”
她其实也就是随口感叹一句,但是从王爷最宠爱的侧福晋嘴里说出来的话——满屋子绣房的人吓得都在磕头请罪了。
……
转眼到了三月里,四阿哥终于往宫里递了折子,为四福晋和宁樱请封。
其实这是早就该请的,只不过前些年为了废太子的事情,朝堂上乌烟瘴气了一阵子,于是几个亲王都很默契的,谁也没有不知趣的在皇阿玛面前提这事儿。
眼看着公主都封了几个了,八阿哥也到了如今这境况,四阿哥不打算再等下去。
亲王嫡福晋是外命妇的第一等,宁樱作为生育了这么多子女的侧福晋,顺理成章也会被封为亲王侧妃。
宁樱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倒并没有太多的波动——她毕竟有着现代人穿越过来的上帝视角,知道四阿哥然后总是要登基成为皇上的。
府里也开始为亲王妃和亲王侧妃的册封准备起来了。
四阿哥递折子的同时,另一个消息传了出来——八阿哥的庶子弘旺,居然自从上一次冰嬉,在天子之前露了脸之后,便被皇上带进了宫里去。
据说这弘旺胆大又心细,一张嘴能说会道,哄得皇上十分开心。
与此同时,弘晖陪在皇玛法身边的时间,反而不如这弘旺多了,甚至渐渐的,见到皇玛法的机会越来越少。
尚书房里的小阿哥们,从前是羡慕嫉妒眼红弘晖的,这时候巴不得看笑话,一个个在心里把巴掌都快拍红了。
你弘晖也有今天!
弘晖虽然表面上不吭声,但是宁樱看得出来——儿子多少还是有些丧气的。
大概是弘晖从前走得太一帆风顺了,又在康熙的孙辈中显得格外突出。
一枝独秀忽然变成了平分秋色。
心气高的少年人自然很难接受。
宁樱心里很心疼:相较于侧王妃的请封,儿子的感受和心理状态才是她如今最关切的一件事。
趁着一天从尚书房回来早,宁樱让人去跟四阿哥说了一声,让弘晖带着弘历回来了自己院子里。
她只说是好一阵子没见到儿子们,甚是想念,做了一桌好菜,想和孩子们好好说说话。
四阿哥自然不会拒绝她。
等到弘晖过来的时候,宁樱伸手拉着儿子的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在桌旁坐下,闭口不提宫里的事情,只是让奴才们一道一道将两个男孩子都爱吃的菜都送上来。
弘晖是聪明孩子,其实压根不用额娘多说什么,他刚刚坐下来的时候,只抬头接触了一下宁樱的眼神。
母子两人的话语就尽在不言中了。
“额娘,我没事。”弘晖看着额娘默默的给自己亲手盛汤、夹菜,满眼的母爱都要溢出来了。
他就知道额娘心里也怕自己不好受。
额娘疼他,他何尝不是一样孝顺额娘?
宁樱坐过去,伸手按在了儿子的手背上,用力捏了捏才安慰道:“母子心意相连,你若是难受,额娘也一起跟着不好受。”
弘晖微微低垂了眼睫看着饭碗,半晌才慢慢抬头问宁樱:“额娘,那弘旺——皇玛法当真觉得他比孙儿强许多么?”
宁樱听他说到弘旺,不由地道:“你倒说说——这弘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弘晖道:“口舌华丽,心思也多,八面玲珑——若是论与人亲近,儿子的本事确实不如他。”宁樱心道:是了,这倒是八阿哥的路子。
弘晖顿了顿,接着艰难地道:“可是,皇玛法从前对弘晖的赞赏……”
宁樱听出少年话语中的不服气。
毕竟热血少年,还是胜负心切。
她想了想,让奴才们都退出去,这才道:“你皇玛法九五之尊——额娘不可妄言他的心思,不过……”
她顿了顿,眼神落在桌面上,对着弘晖耐心地道:“就像你有好几道喜欢吃的菜一样:爱吃这一道,并不代表另一道菜不好;只不过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心境,有不同的需要罢了。”
宁樱一边说,就一边顺手就拿了一块芋泥小方糕过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