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方子安等人赶回城中。进了家门,老黄迎接上来,一边吩咐人牵马收拾,一边命人备饭备茶。
方子安让沈菱儿陪着春妮去后宅歇息,春妮虽然身体素质好,但是一天的折腾也颇为劳累。方子安坐在厅中喝茶的时候,老黄在旁笑道:“公子,下午有位张公子来拜访您。纠缠了许久,不肯离开,非要在宅子外边等候。公子适才见到了没?”
方子安一愣,放下茶盅道:“张公子?长什么模样?”
“高高大大的,生的黑黢黢的。像个杀猪匠……”老黄道。
方子安愕然道:“是不是叫张孝祥?”
“对对对,是叫张孝祥。怎么?真的是公子的朋友么?我瞧他不像啊。”老黄忙道。
方子安蹦起身来道:“哎呦,我的老管家哎,那是新科状元张孝祥张修撰啊。你说人家是杀猪匠?还将他拒之门外?可真有你的。什么时候的事?你说他在门口等着?我适才没见到啊。”
“啊?他是新科状元郎?我的老天爷哦,我还当是市井闲汉。公子不是跟我交代了,陌生人上门探问,一概不予理会么?一个时辰前,他来的时候,我看他的样子还以为是……不相干之人。”
方子安连忙道:“莫说了,莫说来,赶紧外边去找找去。”
老黄忙不迭的答应了,招呼了几名护院出宅去找。不久后,真被他找到了。当方子安看到张孝祥跟随老黄等人进了院子的时候,忙快步迎接了出去。
“哎呦,张大人。子安有礼了。我管家老黄不知你身份,着实失礼,张大人切莫见怪。”方子安拱手笑道。
张孝祥形容有些憔悴,眼珠子红红的,发髻也散乱颓唐。衣服皱巴巴脏兮兮的,样子确实有些不堪。难怪老黄误以为他是杀猪匠,浑身脏兮兮满是油汗的样子。张孝祥这副模样,便是说他是乞丐,那也不冤枉。
张孝祥紧走几步,突然拜倒在地,给方子安磕头。沉声道:“张孝祥见过方大人,叩谢方大人救我张家一门,洗脱我父冤屈,查出杀我大娘的凶手。请受孝祥一拜。”
方子安连忙搀扶他道:“使不得,可使不得。折杀我了。张大人,你这是要折我的寿啊。快起来,进屋叙话。老黄,上茶,上茶。”
老黄忙不迭的答应着,跑的飞快去厅上沏茶。方子安拉起张孝祥,两人来到厅上落座。
茶水沏上,方子安笑道:“今日我出城有些私人的事情,叫孝祥兄久等了。管家不知礼数,孝祥兄万莫跟他一般见识。你要来见我,叫个人来知会一声便可,何必亲自前来。”
张孝祥站起身来,拱手道:“子安兄,你救了我张家,我当然要亲自来道谢。我本该早一些来向你致谢的,只因昨日安顿爹爹和姐姐姐夫他们,实在没法脱身。是我来的唐突,不怪你家中管事。他不认识我,当然不让我进去。我适才去了左近的街口吃了一碗面条充饥,没想到你便回来了。正好错过了。我实在太饿了,这几天我加起来没吃两碗饭。”
方子安笑道:“原来如此。令尊现在在何处?他身子情绪可都还好?”
张孝祥道:“爹爹在我住处。他本来要亲自和我一起来道谢的,无奈……他行动不便。贼子们逼他招供,给他用了刑,不能起床。他要我向子安兄磕头致谢,感谢子安兄仗义援手,救我张家于水火之中。”
方子安惊愕道:“他们……他们给令尊大人用了刑么?伤势如何?我倒是认识几个郎中,要不要我介绍给你?”
张孝祥忙摆手叹道:“多谢子安兄。家父确实被贼子们动了刑。哎,后臀和脊背都挨了板子。他那么大年纪,确实遭了大罪。这两天我便是找了京城的名医给他医治的,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来向你拜谢。家父的伤势有些重,但我认为,更重要的还是他心中受到的伤害。他对大娘之死心中愧疚不已,背上了心理包袱,觉得对不起我大伯和大娘。”
方子安皱眉道:“那是为何?凶杀另有其人,是那婢女辛梅啊。令尊怎会耿耿于怀?”
张孝祥叹息道:“哎,你有所不知。那贱婢当年之所以能进我张家为仆,便是家父见她家中贫寒,想给她一条活路。当年家父在县域巡查民情,贱婢的父母生养了六个儿女,难以养活。家父动了恻隐之心,想到我大娘身边缺个侍奉的婢女,便领她回家给我大娘做个贴身婢女。谁能想到,这贱人居然做出这等事来。一年前,大娘曾经告知家父,说那贱婢手脚不端,又很懒惰,要家父逐她离开。家父心善,说穷人家孩子难免有些毛病,多多教导便好。若是逐出去,对女孩子名声不好。之后让我娘身边侍奉的张大娘去侍奉了一阵子。那贱婢后来又认了错,我大娘便没有再追究,也就让她继续侍奉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家父心里老是责怪自己引狼入室,害了大娘性命,怪自己当初不听大娘的话。这才是他心中难以释怀之处。”
方子安微微点头,沉声道:“原来如此。令尊是善良之人,这是用他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啊。这事儿恐怕还得你们多开导开导。不过这事还得他自己释怀才成。”
张孝祥点头道:“是啊,也许过段时间便会好一些。我知道,家父是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大娘。我父受大伯恩荫,一直感恩在心,出了这种事,他定然是极难受的。”
方子安点头道:“慢慢来吧。孝祥兄也不必担忧。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