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潇羽也不相信,沉吟半天,问道:“就算如此,也不用不去你娘那儿喝香饮子啊,难道一勺叔换口味了?”
田二略顿了顿,半似讳言地悻悻道:“我娘是寡妇!”
“哦——”师潇羽一个意味深长的叹息后,陷入了沉思:恶霸都不怕,竟怕一个寡妇?
田二抬眼一瞟,见着师潇羽那张轮廓柔美的脸上镶嵌着精巧而别致的五官,犹似一块璞玉天然雕琢而成,这是生来就让人嫉妒的容貌,也是生来就值得骄傲的容貌。尽管三分生气略显不足,但七分灵气却可将其补足。然,璞玉质朴,终是少了些许人情世故的颜色。
回过头来,言归正传,她又正色问道:“既然你娘不同意,那你还答应我?”
“我娘不准我拜他为师,却绝不会反对他收我为徒啊。”田二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
师潇羽斜瞟一眼,浮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
“祁夫人,你说我师父那么好的武功当真就这么没了?”
“当然不会!”
田二眨了眨眼睛,不无惊喜地问道:“还能回来?”
“当然可以!”
师潇羽那斩钉截铁且不容置疑的口吻毫不掩饰地显示出了她对自己夫君医术的高度信任。
“那就好,师父当年为了救我娘,伤了身体,我和我娘一直都十分过意不去。也不知道他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儿,生得那么重的病。”尽管他是鼓了十二分的勇气说的,话到嘴边他还是着意压低了几分。
他想从师潇羽这儿打听吴一勺的过去。
这么多年,他都遵循着母亲的告诫不去打探吴一勺的过去,唯恐揭了对方的疮疤,但听师潇羽方才所言,吴一勺的过去,光彩夺目,灿烂辉煌,这不由得勾起了他藏在心底多年的那点好奇心,其中最好奇的莫过于吴一勺怎会离开吴门,怎会舍得离开那个遍地黄金的地方呢?
“听说,一勺叔是你们掌柜救的?”师潇羽问道。
“掌柜的这一辈子难得行一回善,就给自己得了一个招财大仙。真他娘的好运气。”
贵人面前,口爆粗话,这是店伴大忌,好在师潇羽不甚在意。
缓步踱行,在一个煨着热汤的小炉边,她停住了脚步,似有烤火之意。停步良久,她才接着问道:“你们掌柜的在哪儿救的人?”
田二环顾左右,略一沉吟,小声答道:“武功山罗霄洞。掌柜的原是贩茶的,那天本是带了两个伙计去静江府采买修仁茶的,在路边恰好见到师父受了重伤,就好心救了他,还把他带了回来。”
吴一勺的过去,一半荣耀,一半落拓;一半人上,一半人下;一半光彩,一半灰暗,而差不多前半部分是师潇羽所熟悉的,后半部分是这田二所熟悉的。
若不是师潇羽刚才提起,他田二还不知一向沉默寡言的吴一勺竟还有那么迥然不同的前半生,相比之下,他的后半生实在是太逊色了。
不过,在田二所知的那一半中,有一部分并非他亲眼所见,而是他望风捕影,意会所得。
当年吴一勺为掌柜所救的事情,掌柜的从来都绝口不提,也不许旁人提起,美其名曰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田二他总觉得其中有蹊跷,无奈掌柜那里风雨不透滴水不漏,吴一勺这里飘风过雨飘过即过,二人就这么默契地共同选择了遗忘。所以,田二也只能从那两个齿豁漏风的老伙计那里旁敲侧击,捕捉一点风声。
风声入耳,他却从未从口而出。这么多年,田二从未将师父的“秘密”泄露半句。刻下,为报答师潇羽“百钱之恩”,他才将它漏了出来。
师潇羽并未怀疑其所言之真实性。
“你们掌柜的救你师父的时候,可有发现其他人?”
问完,她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如果当时还有“其他人”,那个妇人也不会那样指控吴一勺了。
“没啦,那荒郊野外的,本来就没什么人去,哪还会有其他人。掌柜的若不是为了抄近路,也不会路过那儿。也不知道师父一个人躺在那里躺了多久。据那两个老伙计说,他们刚发现师父的时候,还以为师父已经死了,是掌柜的摸到师父还有气息才救了他。”
“你确定?”
师潇羽这一问,问得急,问得严肃,问得田二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只见她神色异常,似是在问极其要紧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敢随意应声,斟酌着答道:“那两个随行的老伙计都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错。”
田二自觉答得稳妥答得小心,但其中“应该”二字,是最不应该出现的两个字眼。师潇羽听罢,便眉头一皱,止住了问询。
以疑决疑,决必不当。她不想听凭对方这些模棱两可的字句来作为事实的依据。
“你很好奇你师父的过去啊。”
师潇羽突然停止询问,连脸上冷峻的表情也突然向内一收,单露出一个姣好的笑容,浮于两颐。
“不是好奇,是关心。”闻觉对方语气有所怀疑,田二腆着脸讪讪一笑。
笑罢,他又作出一副关心的表情喃喃道:“哎,也不知师父遇着什么人竟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一般的强盗,受伤的肯定不会是师父。若是为仇家所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