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爷,祁夫人,这……”吴一勺忽然一个念闪,心里默问道:“难道这是九爷的意思?”
踌躇有顷,吴一勺道:“田二,实话跟你说,不是我不肯收你,只是我这次要去很远的地方,你家里尚有母亲在,怎能随着我到处去游荡呢。”吴一勺这次的话并不太坚决。
田二微微抬头,沉思片刻后道:“这,俺娘说过,男儿志在四方,她会同意的;而且您也知道,只有我跟着您,她才是最放心的。”
“你真的决定跟我?那可是会吃很多苦头的。”吴一勺有意试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师父,我不怕吃苦。就怕学得不够刻苦,误了师父您的令名。”
田二俯伏在地,一口一个师父,一个还比一个响亮,着实叫人动容。然,吴一勺却有些黯然神伤。
盛情难却,盛名难副,吴一勺既是感动,又是感愧。
“为师哪还有什么令名。你跟着我,怕是还要担一些骂名呢。哎……我原也是有心想教你的,可是我……”
“师父,田二从小没爹,别的孩子就老欺负我,骂我是有娘生没爹教的小杂种小野种,我很生气也很难过,我爹不就是去世了早了些嘛,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不过,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难过了,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后您是我师父,也就是我的父亲,谁要是敢骂您,我田二绝不与他善罢甘休,一定替你骂他个狗血淋头,教他一辈子都不敢骂您一句。”
田二这段陈情,意气昂扬,慷慨淋漓,叫人听着振奋而快意,尽管这张鄙俗的嘴巴说出来的话还难免有些痞子气,尽管这份流于嘴上的忠心还确实有点露骨,但说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时,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真情却不失真意。
吴一勺眉头一皱,半是不悦的训道:“不可鲁莽!我可以收你为徒,但你得答应我,从今以后,你不可再这么油嘴滑舌油腔滑调,也不能再这样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日后到了吴门,更要严守规矩,不可造次,不可无礼。”
田二俯首帖耳,唯唯连声,对于师父的训诫,他表现得甚是恭谨顺从,连内心的那阵狂喜也极力克制住而未外形于色。一直到吴一勺再次伸手过来,田二才一脸欢喜地从地上雀跃而起,偷眼瞧见师父面色凛然,他忙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地收敛起笑容,退身站到了一旁,一俟站定,他便迫不及待地向师潇羽投来了感激的一瞥。
“好啦,师父教训徒儿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师潇羽笑着道贺道,“哎,田二,恭喜啊,拜师成功!那,你既已拜了我一勺叔为师,那你从今往后可一定要好好孝敬他,好好听他的话。”
“是!田二谨记娘子教诲!徒儿一定好好会好好听师父的话,好好守护师父!”
“守护师父,哼,真是大言不惭!”南星冷冷地讥笑道,“你师父当年可是龙虎榜的头名!你,就算再努力十年二十年,也不可能学到你师父一成的功夫。”
“啊?师父原来这般厉害!?”
“你以为你师父就只会拿铲子炒菜做饭啊?田二,这么多年,你该不会连你师父是何许人也,你都不知吧?”
“呃……”田二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一脸好奇地望了师潇羽一眼,又一脸崇拜地望了吴一勺一眼。
“祁夫人过奖了,老夫的功夫早就荒废了。”迎着田二兴奋而期待的眼神,吴一勺不无遗憾地坦白道。
希望有多大,失望有多大,这一点在田二的脸上可以清晰地找到答案。
瞧着田二失落的嘴巴,师潇羽露出了一个亲切而神秘的笑容:“田二,你过来。”
田二恭恭敬敬地俯身过来。
“田二,一勺叔以前很疼我也很照顾我,所以我决不允许有人欺负他诽谤他,你是他的徒弟,更要好好的维护你师父。本来呢你于我有恩,我是很应该参加你的入门仪式,但……”师潇羽欲言又止,目光一闪,她又撑起笑脸道,“我眼下还有事在身,怕是赶不及列席了。所以我只好提前向你表示祝贺了。那,这是我送你的贺礼。好好收着!”
田二仔细地听着,耐心地等着。
眼下,吴门对他来说,还有些陌生,也有些遥远,只有师潇羽手上的那件礼物看着最为亲切也最为真切。他把两手在自己腰间抹了抹,然后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
“多谢祁夫人。”
田二依礼谢过,将礼匣托举在手,暗暗一掂,蓦地心下一沉,倒不是这份礼物太过沉重,恰恰相反是因为它太轻了,轻得还没有一百文铜钱来得有分量,但礼物贵重与否终不是以重量而计的,所以田二也没有立即表露出什么反应,只悄声问道:“这是什么?”
“自己打开看!”师潇羽没有立即揭开谜底。
“这是个什么物事儿啊?”
田二打开礼匣,复又问道,言语之中显然有些失望,甚至还有些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