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离司马宅不足五十里的星子湖上,一名歌女在放声歌唱,窈窕的身影里不着一丝烟霞之色,清妙的歌声里但见一丝绸缪之意。
桂棹兰桨之上,一名红衣男子偃卧舟楫,一种鏖战之后的疲惫感浸透了那一袭红衣。他一边雪饮金波,一边扣舷击节,身旁一点忽明忽暗的渔火映照着其指间的火齐珠指环,在他那双恍惚的眼睛里投射出如隔三秋之思念。
雪意阑珊夜阑珊,歌尘浸寒梦浸寒。
他已经习惯了在这寒夜之中独守孤灯,枕寒而眠。但今夜,他有些难以入眠。
两岸看似平静的草木之间以及看似波澜不惊的水面之下不时发出一阵阵蠢蠢欲动的骚动声,尽管舟子多次悬帜驱逐,但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尽如人意。
舟中之人不禁好奇,这面旗帜是不是特有一种惊蛰的能力,能引得各路蛰伏已久的蛇虫鼠蚁不顾天寒地冻竞相出洞现形?
红衣男子对此不感兴趣,他不喜欢这种不自量力的挑衅,也不喜欢这种毫无悬念的偷袭,更不喜欢那种把别人当傻子的献媚示好。但近来,他却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应付这些骚动的声音。
舟中之人为了不让他烦心,尽皆使出浑身解数,尽量让这些徒乱人心的声音消弭于未发之时,但总有个别漏网之鱼在垂死之际发出一声短促而寂寥的呜呼。
不过,他今夜之难眠,并不全因为这一两声与那一串骊珠相抵牾的噪音,还有就是因为他即将见到那个“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人,尽管他知道他此去必不会受到对方的欢迎,但他还是为此感到兴奋不已,“只要挺过这一回,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诚如师承徵所料,为了那个人,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舍命相随。
亦如祁穆飞所料,其实,他一直都跟他们在一起,只是每次他都要先行一步。因为,他要为他们扫除前进道路上一切的绊脚石。
北风猎猎,从那面略有残损的红色旗帜上呼啸而过。蒙冲院“五虎”之一的白额虎白华走了过来,以一种近乎强迫症的执着将旗杆扶正。
“匪风,别看了,下来吃点东西吧。”不远处,“竹山彘”竹竿冲着船头正高瞻远瞩的“海东青”匪风热情地摇手喊道,手中那只正在流油的鸡腿也随之热情地散发出一切肉食动物都无法抵抗的诱人香味。
但那只素来嗅觉敏锐的海东青却纹丝未动,恍如与世隔绝。
深色的夜幕之下,他那一身与水天浑然一色的外衣让人几不可辨其形,连他那一双如水一般冷静如天一般幽邃的眸子也隐蔽得不露一丝光芒。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一旦这只“海东青”发现猎物,他的目光马上就会变得很不一样——其闪电般的目光足以让敌人吓破胆;而他那一身善于隐蔽的外衣也会在猎物崭露头角之前摇身一变,蜕变出他那无与伦比的本色——明月芦花白。
专注于捕猎的海东青没有答话,竹竿也没再强邀,口中激涌的口水将银盘中最后一只鸡腿瞬间消灭殆尽,留下一盘光秃秃的鸡骨头。
一旁的“铁弹子”狼跋见状,忍不住嗤的一笑:“你这竹竿,你道人人都跟你似的贪吃啊。”
说话间,他手中两颗圆滑的铁弹子从手心滑溜而出,眼见就要脱手,却见他漫不经心地将手掌轻轻一翻,那两颗铁弹子即从掌心那条曲折的感情线的起点贴着手背溜到了生命线的起点处,在虎口处少停了片刻,最后乖乖地回到了手心里,就好像那条短浅的命运线的终点就是它们的归宿,所以,兜兜转转,它们最终还是要回到原点的。
狼跋从来没有找人看过自己的手相,唯一见过他掌纹的人曾跟他说了一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狼跋不明其意,就生告诉他“浮生若梦,看开点吧”,然后,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用他的那两颗铁弹子把书生的书弹了两个窟窿,还说“读书三余,数你读书最多余”。
为这事,书生耿耿于怀至今。
“吃饱了才好干活嘛。”坐地大嚼的竹竿没好气地斜了一眼狼跋,然后扭头来故意向身后那位手不释卷的白衣书生问道,“无衣,你说是不是?”那满手的肥油差点滴到书生的衣摆上。
书生彬彬儒雅地向后一步,然后不紧不慢地摇首道:“是也,非也。吃饱了才有力气,这是人人皆知的常识;可人人都要像你这样吃这么多,可未必好干活。凡事须记——过犹不及!”
狼跋乜斜着眼睛,以一贯讥嘲的口吻含笑道:“五云书生,不愧为书生,说出来的话就是这样有见地。我等真是自惭形秽啊!”
说完,还故意往书生的身旁咳了两声,喉咙里还急促地发出了一声来势汹汹的痰响。
“五云书生”无衣明知对方是装模作样,但不肯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洁癖让他本能地作出了退避的反应,惹得对方捧腹大笑。
“狼跋,你那天可不是这样说的。”
扶旗回来的白华循着狼跋的笑声回席落座,他挨着竹竿在狼跋的对面坐了下来,“你说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