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不怕我这一走了之,一去不回?”
“不怕,孔圣人一言九鼎,答应了要跟我一起喝酒的,定不会食言的。”
“好,你这也不怕,那也不怕。那你肯定也不想知道这司马家的林管家是何许人也喽?”孔笑苍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而神秘的笑容。
吴希夷目光微凝,向孔笑苍投过狐疑的一瞥,没有马上对答。
适才他揣着孔笑苍给他的杯子碎片第一次探楼时,与那位林管家短暂交过手,他亲眼所见那位管家手中的剑将那片薄薄的碎片于断裂面一分为二,当时他就感觉对手非等闲之辈,但由于情势危急,他也未暇去细辨对手所用的招数。
“人都死了,还管他作甚!”
沉吟有顷,吴希夷故意以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回应了孔笑苍那个正急切待其上钩的笑脸,还在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作为回敬。
孔笑苍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好,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说罢,拂袖而去。
寂静的燕子楼下顿时回响起一串铁镣拖地时发出的巨大声响。
走过舞台的台阶时,孔笑苍把憋着的一肚子气,一股脑儿发泄在了一名在地上“睡着”的司马家家奴身上。他飞起一脚,往人家腰部径直踢去。
但由于自己没有把握好提脚的高度,孔笑苍被铁镣一绊,不仅没有把肚子里的怨气宣泄出去,还把自己的脚尖给踢得生疼生疼的。
孔笑苍弯下腰来捂着脚尖,作出了一个疼痛难忍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刚才踢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块坚硬的石头,一块试图用以牙还牙的方式对这个曾经嘲笑他们以卵击石的恶徒施以报复的石头,为此,他用十分恶毒的言语进行了回击。
就这样,他又嗷嗷地叫了许久,但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慰问与关怀,连一个无关痛痒的眼神都没有。为此,他懊丧地停止了哀号,但手底下触摸到的一丝冰凉让他猛然间浑身一激灵。
不对!
这些人虽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好似睡熟了,但其实,他们的手脚俱已冰凉,身子也不同程度地出现僵化的迹象,惟有脸上还带着醉生梦死的笑容。
他们不是睡着了,而是死了。
那凝固的笑容宣告了他们的死亡时间——当刺骨的寒意从天而降时,死亡也悄悄地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
孔笑苍大惊失色,他的心一下子就像被什么东西攫住了一样。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后,他的心往后退了数步,可那两条腿却像灌了铅似的寸步难移。
他回头望了一眼吴希夷,吴希夷依旧平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双手合抱,他是假寐呢,还是真寐,还是和他们一样永远地沉睡下去了?
“老九!老九!老九——”孔笑苍小心地呼唤了几声,他不敢高声呼喊,生怕惊扰了这些死尸,尽管他们的死相很安详,一点都不狰狞,可他依旧觉得栗栗不安。
幸好,没过多久,这个寂寞深深的夜晚里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回声。
“你这孔圣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我都说我不去了,你就是再喊一百遍一千遍,我都不会去的。你就自己去吧。速去速回!这地方不宜久留。”吴希夷闭着双眼,恹恹地答道。
听着孔笑苍脚上那副铁镣的声音一点一点地远离自己,他没有挽留,也没有阻拦。可没想到这孔笑苍都走出这么远了,还不死心,还在招呼自己。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这次还把身子给扭了过去,留给对方一个不耐烦的背影。
“不是啊,吴九,这些人都死了!”
寂静的夜里,雪无声而降,孔笑苍却再次压低了声音。
“你说什么?”吴希夷悚然而惊,“不可能!”
他蓦地睁开双眼,立即停止了运功调息,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在就近的几名司马家家奴的身体上探了探气息与心跳,本就不稳的步履因为尸体冰冷的回应而变得更加沉重而凌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吴希夷又陆续在十几个人的身体上寻找生命迹象,但已皆无气息。
他又是震惊又是骇怖,百思不得其解,身边的孔笑苍还一个劲地催问着答案,俨然将吴希夷当成了无所不知无所不通的大圣人。
吴希夷摸着他那已经空掉的酒囊,适才掠进眉间的那个预感再次带着浓重的阴云笼住了他的眉头。
良久,他才从紧闭的唇齿之间透露出一个结论来:“迷阵虽解,梦魂已断。”
这些“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的人儿由于未能在迷阵破解之前逃出梦境,最后一个个都客死梦中,再也醒不来了。
莫名感到后怕的孔笑苍木然地点了点头。
恍然间,二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杏娘!”
“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