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马丹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吴希夷又气又急,当着众人的面把孔笑苍叱骂一通。
“反正我们也活不成了,就让他——”
孔笑苍怒不可遏地抬起头来,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向着周围那一些早已被他的暴举吓得魂不附体的司马家奴们扫了过去,“还有他们,给我们一起陪葬!”
司马家奴中个别有血性的家奴看不过孔笑苍倚强凌弱,纷纷捋袖揎拳,欲以他们鸡卵一般的拳头跟那个比石头还硬的拳头拼个你死我活。
“要来一起来!”
孔笑苍颇为狂傲地大喝一声,扬着他那个沾着血渍的拳头,向这些不知死活的“对手”们致以轻蔑的一瞥。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这一瞥并但没有打消“对手们”以卵击石的勇气,反而还一下子激起了“对手”们同仇敌忾的决心,甚至还有一些原本胆怯怕死的人受到他们的勇气与决心的鼓舞,也跟着站了出来,一齐爆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真是遗憾,他们的主人未能看到这振奋人心的一幕。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这一声呐喊过于震撼,喊声过后,整个燕子楼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地面也开始摇晃了起来,桌子椅子相继扑跌在地,紧接着,杯盘盆盂坠地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惊叫与哭号的声音则贯穿始终,不绝于耳。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境地倾覆,无法阻拦,也无可遏制。
不多时,大火烧起来了。
刚刚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孔笑苍被这突然之变给吓住了,目瞪口呆地没了反应,过得很久,他才想起来逃跑,但不争气的双腿不肯配合他这个想法,还以一种消极怠惰的态度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吴九,吴九……”他心里怕极了,嘴里反复念叨着吴希夷的名字。
恣肆的火光就像是一把带着记忆的火镰,一下子擦亮了他脑海之中那块尘封已久的火石,炽烈而耀眼的火焰以吞灭世间万物的气势在他的四周熊熊燃起,将一位养尊处优的少年曾经无忧无虑的岁月灼烧殆尽,也将这位惨绿少年一夜之间推向了“杀生成仁”的万丈深渊。
水深火热的岁月,水深火热的日子,把人逼到了绝路上,再也无法回头,可曾经受到的伤害却依旧打着旧时的烙印让人无法轻易地忘却那场肆虐的大火。
当凶残的火光吞噬掉他的双眼,诚实的泪水带着悔恨穿过了他哽咽的喉咙,并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咸味浸透了他每一个颤抖的字眼。
由于没有得到吴希夷的回应,他只好带着呻吟似的声音扭头来向吴希夷求助。
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恐慌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而已,跟黄粱一梦一样荒诞而可笑。
燕子楼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敷着一层五彩斑斓的光芒,连每个人的瞳孔里都是五颜六色的绚烂。
柔和的光线将这一方天地渲染得宛如蓬莱幻境,醉人的馨香将一方天地氤氲得如沐三春花海,温暖的色彩夹杂着片片樱花飞絮从天而来,抚摸着你柔软的丝发,牵惹着你多情的眼眸,撩拨着你敏感的心魂,让你置身其中,既能感受心潮澎湃的激情与热忱,也能让你体验从未有过的宁静与祥和。
这是一个有人精心编织的梦,可梦里的一切却又不失真实的色彩,花香可掇,清泉可掬,明月在空,美人在怀,酒满金樽,剑啸江湖。
在这里,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心中所想,每一个人都能实现自己心中所愿。
吴希夷低头揽着杏娘,忽觉脑袋昏昏沉沉的难受,怀里的杏娘一会儿柔情似水地冲着自己微笑,一会儿又双眸紧闭着偎在心口昏睡,凭着他自己那点薄弱的意识,他觉得前者是自己的幻觉。
他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腰间摸了摸酒葫芦,想喝口酒解解渴。而这时,他发现他那个早就空掉的酒葫芦不知何时已经装满了醇香的美酒,沉甸甸的给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有些疑惑,但心底的渴念很快就让他的疑惑沦陷于美酒的诱惑之下了。
他也不管这酒是何时装满的,也不管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酒,取过来便直接仰起了脖子,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可他还是觉得不解渴。
本想再喝几口,却听得杏娘在自己耳边娇滴滴地佯嗔道:“九爷,酒无独饮理,不如分奴家一杯?”柔情绰态,未语情已深。玉软花柔,未饮心已醉。
吴希夷一听,顿时脸红耳赤,心荡神摇,一个奇妙而邪恶的念头就像一匹失控的野马在自己体内奔来窜去,他不知该如何自已,只木讷地将酒葫芦递了过去,拘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害羞的孩子。
忽然之间,杏娘手中的银钗划破了他的手背,手背上顿时血流如注,“没事,没事,娘子勿要担心。”他一边体贴地安慰着手足无措的杏娘,一边慌乱地捂紧了自己的手背。
咦——为什么血是黑色的?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