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下来,将它递到铁鹞子的眼前,道:“对了,这张纸条,还你。”
铁鹞子犹豫着不接,自己生死一线,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他亮出这个证据还与自己,会有这么好心?无非就是想在自己死之前羞辱一下自己,只恨自己眼下内无余力,外无一金,既无决一死战的底气,也无与之讲价的筹码。只能任人宰割任人羞辱了。
望着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昆莫,铁鹞子的眼神突然柔和了许多;想着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可怜昆莫连自己最后一面都看不到,心中不免酸楚。
忽然,也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子勇气,让他万念俱扫,凛然矫首,那视死如归的眼神似乎在说:就算死到临头,辱身败名,也绝不能卑躬屈节,有辱师门。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师父,铁鹞子的心底还有些小小的激动,但更多的还是无言的惭愧。
可惜,这样的激动,这样的惭愧,都是他自作多情而已,祁穆飞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也无暇想这么多。
他以目代指,往铁鹞子身边的某个部位望了过去,铁鹞子顺其目光低头相顾,发现自己手里还有一串手串。
你要拿那份证据换这个手串?祁穆飞以目作答:没错!
一手交证据,一手交手串。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多余的故事。
交接完毕后,祁穆飞拱手作别,铁鹞子问他为什么不杀自己,祁穆飞笑了笑,因为这个问题确实很好笑,为什么很多人都不记得他本是一名医者。
“你不是要收她作你秦樵关的弟子吗?”祁穆飞望着窗外,问了一个问题,算是回答。
窗外,那位紫衣男子早已不知去向,此刻陪在师潇羽身边正是南星和竹茹,看样子,二人都有些惊慌失措,不过,二人俱已发现了望江楼上的祁穆飞,她们相信,掳劫夫人的凶徒这次一定会得到严惩。
“哼,秦樵山小,供不起这位仙姑,黄河水浅,养不起这条蛟龙。”铁鹞子咬着牙怫然道。
祁穆飞失望地叹了口气,黯然道:“告辞!”
“转告尊夫人——九曲黄河万里沙,一雁西风两天涯。秦樵不改,铁笛不死,咱们后会有期。”
“下次再会,烦请前辈把字写好看些。”
说话间,祁穆飞已携带着那道风情万种的窗帷一起从窗口飞跃而去。
一跃之下,绣帷横空,如戾空之风鸢,如渐陆之飞鸿,俯身瞻望,它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江面上,还映出了一个全新的自己,它欣喜若狂,情不自已,飒飒江风为之鼓舞,茫茫江雁为之欢鸣。它被束之高阁已经太久太久了,尽管自此之后,它再也回不去那个温暖芬芳的楼阁之中,再也遇不到那缕打情骂俏的斜风细雨,但它,无怨无悔。
雁阵轩内,铁鹞子怔怔不语,如此新颖的下楼方式,真够大胆!真够独特!年轻就是任性!殊不知,一飞冲天,一往无前,都是需要代价的。
末了,铁鹞子抚着那根铁笛上的豁口,慨然道:年轻真好,可惜你和我都回不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昆莫悠悠醒转过来。
然后,二人相扶相倚,准备乘舟而下。
出门之前,昆莫看了那一眼纸条,自己久不提笔,这字确实难看了不少。
他一脸厌恶地将那张纸条丢进了正烧得通红的石鼎之中,“哧啦”一声,鼎中火舌上窜,天干物燥,风助火势,一下子火冒三丈,瞬间吞没了这张褶皱的纸条,连带着那一座望江楼也成了它的陪葬。
待二人行至江心,坐舟观火,望江楼上已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望江楼下呼天抢地,鬼哭狼嚎。昆莫瞥了一眼,那个眼神很冷淡,事不关己,置之不问,这不就是他们多年来的江湖之道么!
“那三件礼物,师兄就这么送给那丫头了吗?”
“哼,蓝桥风月和吴月双刀,本就不是我们的,给了她,也不可惜。”
“可是那玉龙鳞甲,可是师父送你的宝物啊。”
“哼,那你的呢,不也拿来送人了吗?”
“可——那——那不一样。”昆莫吞吐其词,显得有些笨嘴拙舌。
“哼——有什么不一样,你拿它换了吴月双刀,又把吴月双刀送于了她,与我有何分别?说到底,还是我欠了你的。这事本与你无关。”
“师兄,你我乃是同门,何必说这样的话,反正我平常也不用那甲衣。”
昆莫低着头,神情有几分难言的愧疚。
“师父留给我们的东西,本就不多,如今,更少了。”在“师父”面前,铁鹞子不敢“哼”半个字,一双心事重重的眼睛偏偏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恩师遗宝,什袭珍藏,一朝易懂铁鹞子的眼神。
“不过,那丫头的箫声确实不赖。”好礼送知音,或许会让他好过点。昆莫如此揣摩着铁鹞子的话,揣摩着铁鹞子的心思,所以他也不吝给师潇羽一句赞语。
然,没想到这句话只换来了铁鹞子狠狠的一句训斥:“哼——什么丫头丫头,她是你徒弟。”
“如此心高气傲桀骜难驯的徒弟,我可不敢要。”昆莫忙摆了摆手,表示坚辞。
“哼——那你还肯用你的玉龙鳞甲换那吴月双刀?”铁鹞子戳穿道。
昆莫哑然无话,摸着腰间得昆刀,一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