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师潇羽故意问道,又故意抢道:“我猜猜,是不是田二跟你说的?”
“夫人怎么知道的?”
“天机不可泄露!”师潇羽故弄玄虚地付之一笑,两颊微有几分得意之色,若换作以前,她定会高高扬起她的下巴,可今天,那下巴却收敛起了它一贯的高傲之气,连两片眼皮子都一直耷拉着,软亸无力,没有一点生气。
“哦——”尽管祁穆飞知道师潇羽是在故意吊人胃口,也知道只要自己配合地作出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就能让她心甘情愿地道出原委,但他依旧只是敷衍式地应了一句,连一个好奇的眼神都吝惜着不肯予她。
师潇羽觉得无趣,有气无力地还了他一个白眼。
“对了,二樵客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祁穆飞掏出一个难看的药瓶,那药瓶灰头土脸,满布沟壑,凹凸不平的脸上还长满了各种形状不一的赘疣,让人看了之后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师潇羽一眼识得,这不就是昆莫递给她的解药么,当时震惊之下,倒也忘了问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反正自己百毒不侵,她也没将它放在心上。
当下祁穆飞提起,她不禁生出了一丝好奇:“这个——你知道这个里面是什么吗?”
“这是一味解药,也是一味毒药。”祁穆飞神情郑重地凝视着那个面目粗陋的药瓶子,故意卖起了关子。
“既是解药又怎么会是毒药?”师潇羽越听越迷惑,紧接着追问道。
“师旷之聪,天下之至聪也。夫人所中之毒若为寻常乐师所得,不可不道一句‘三生有幸’,虽然双目失明,但耳力倍增!可惜,夫人耳力过人,自无需此药再锦上添花了。”祁穆飞的话一半是恭维这毒药,一半是恭维师潇羽。
“那这解药该不会是‘离娄之明’吧?”师潇羽沉吟道。
“夫人——聪——明!”祁穆飞佩服地称赞道,师潇羽却不受用,愀然道:“聪明?都快成蒙瞽了,还聪明!你这奉承话说的一点儿都不聪明!”
“我说的都是实话,哪是奉承话了?”祁穆飞假痴道,“说来这二樵客还真是够毒的,竟然下毒要把你变成一个瞎子。”一边说着,一边悻悻然于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忿之色。
“毒是毒了点,不过这二者之间,如果非要二者选一,”师潇羽瞥了一眼那个丑瓶子道,“我宁可做瞎子,也不要做聋子。”
对于乐者而言,宫商之妙,乃在大音希声,而此希声者,并非偏狭之无声,亦非曲终之余响,此中之真意,犹若水滴荷心,无可定拟。但不管怎么说,其寄意于弦上,神游于物外,终有赖双耳,耳听之,心受之,方可得其“言有尽而意无穷”之妙旨。
倘若世间万籁从此无声,那意从何起,又往何去?声无所至,心无所应,那对他们来说该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啊。
“你竟舍得这花花世界?”祁穆飞佯作失落地叹了口气,“本来我还想带你去看梅岭之梅、雪溪之雪、庾楼之月、桃源之风,如今看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
“风花雪月的事情,和你一起去,那还不如不去。”
“和我一起去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祁穆飞很认真地问道。
“呵呵,”师潇羽强颜道,“没什么不好。起码桃源的风吹不到我的头,雪溪的雪湿不了我得脚,庾楼的月亮落在我身上不会落下一夜的霜,梅岭的梅花飘落下来也不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这不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