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苍鹰的羽翼下不断周旋不断搏击才存活下来的人,确实很难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言!
“原来那个铃铎是秦姑姑送的!”师潇羽的一根心弦蓦地动了一下,不意拈出了一段幽微而虚渺的心曲。心曲杳杳,余音袅袅,师潇羽的心头不觉对那秦樵关北阙楼上的铃铎生出了几分神往之意。
半晌,她低头默默地问了一句:“秦姑姑走了这么多年,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昆莫给铁鹞子倒了一杯酒,迟疑的脸上似乎在酝酿措辞,又似乎在寻找答案,默然半晌,他才道:“也不是没有,只是每次不是消息来得晚,就是我们去得迟了,总是——错过了。”
错过二字,说来简单,却是饱含了太多的心酸。
“怎会这样?”师潇羽凝眉思忖,“既然有消息,那就说明秦姑姑还好好地活着呢。可既然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你们呢?如今整个江湖都知道你俩在找秦姑姑,她不可能不知道。难道是她自己不想回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铁鹞子连声喊道,“她定是被什么歹人给挟持了,脱不开身。每次我们一到,那混蛋就带着月儿跑了!可恨!可恶!”
尽管师潇羽已经把话说得很谨慎很柔缓,可在铁鹞子这里,她的这两个问题依然惊起了万丈飞浪,他愤怒地控诉着,拼命地呼喊着,痛苦地咆哮着,那几乎嵌入桌面的拳头也在磔磔作响。
六年来,他努力编织了一千种一万种秦楼月不回来的理由,惟有师潇羽说的那一条,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因为只要一想到她为什么不想回来,他便会觉得心痛。
凄凉的风打在他那张沧桑而狰狞的脸上,无情地诉说着他的不完美早就配不上那个完美的她!
——这丫头说的没错,我有什么资格再叫她“月儿”?
——她不肯回来,是不愿见我这张脸。不,她是不愿见到我。
——六年来,我们弃置比试四处找她,是不是错了?
——如果一早就决出昆莫是掌门,她是不是早就回了?
——不,不,她应该是希望输的人是他,不是我。
风浪过后,铁鹞子在心里反复地问着自己,也反复地回答着自己。
“挟持?谁啊?谁这么大胆?他挟持秦姑姑做什么?你们有收到过什么勒索信吗?有没有……”
“哼,你问这么多作什么?跟你有关系吗?”没等师潇羽把话问完,铁鹞子就粗暴地打断了她的一连串提问。昆莫心绪凌乱地望着铁鹞子,那个眼神,很复杂,很深沉,师潇羽读不懂这许多意思。
“凶什么凶!我只是关心秦姑姑而已。又不是关心你!”师潇羽忿忿地白了铁鹞子一眼,眼眶里的委屈早已消散,微微褪红的脸颊上挂着另一种委屈。
铁鹞子冷哼一声道:“关心?是满足你的好奇心吧!”
“师兄,潇羽是我们的世侄女,她是真心关心师妹的。你不必这样防着她。”不得不说,昆莫的反应很快也很聪明。他这句话,看似是说给铁鹞子听的,实则是说给师潇羽听得。
这厢说完,昆莫又转向师潇羽解释道:“祁夫人勿怪。这些年总有些无所事事的人打着守望相助的名义借机打听你秦姑姑失踪的事情。起初我们也以为他们是真心实意地要帮我们,可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太闲了,没事找事来的。师兄也是被他们惹烦了,所以你刚才那么一问,他会这样着恼。”
见师潇羽神色缓和,他又接着说:“你秦姑姑的事儿,你就不必挂心了,我们已经有些眉目了。等来日你秦姑姑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姑苏看你。好不好?”
昆莫笑吟吟地望向师潇羽,讳莫如深的眼神将那些所谓的“眉目”含糊地付之一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