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鲜血立即染红了刀刃,浓浓的血腥之气顺着锃亮的刀口淌向大地,瞬时污浊了这方安宁而纯净的晨光。
祁穆飞皱了皱眉,没再使劲,缓缓地松了手:“前辈,承让。”
言语很冷淡,不着一丝色彩,不着一点温度,以致孔笑苍深深觉得这种冷酷的表达方式就是一种刻毒的嘲讽。
“哼,你使诈!”孔笑苍夺过刀来,怒声斥道,丝毫不领情。
铁鹞子飞身下马,拾起受伤卧倒的铁笛,为它轻抚伤痛,心疼得慰问了几眼,回过头来,依旧先冷哼一声,继而蔑笑道:“哼——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乃兵家之胜。你自己预料不到,还怪人家使诈,真是荒唐!不过也不能怪你,这种兵法秘诀,至圣先师又怎么会懂呢?”
这铁鹞子又是孤身前来,看来这赤焰子昆莫又没追上他。
虽然师潇羽并不喜欢这人,但他一上来便给孔笑苍一个下马威,这让师潇羽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感,不过,要她喊他一声“师伯”或“掌门”,她还办不到,就算是敷衍一句,她也不愿意。
孔笑苍尚不明二人关系,还道这铁鹞子是因着昨晚枫林岗之战要与自己为难。这紧要关头,杀出这么个程咬金,孔笑苍也颇感棘手。也许是血流的有点多,此刻,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你这手下败将,想趁火打劫吗?”孔笑苍恶狠狠地瞟了铁鹞子一眼,以指抹血,却将刀刃弄得愈发污秽不堪。
“哼!我何时败于你了,你别胡说八道!”
“那你身上的刀伤,又作何解释?”
“哼!受了点皮外伤,就算我输了?那你现在,不也输了么?”
铁鹞子抵死不认。
昨晚别了七星楼后,铁鹞子典璧在枫林岗遇到了这个瘟神孔笑苍。因为典璧不用刀,所以两个人起初是各行其道,互不相扰,可后来不知怎的两个人拌起了嘴。
一个非说他孔笑苍的刀不如自己师弟的昆吾刀重,一个非说赤焰子昆莫的昆吾刀不如自己的血饮刀快,二人都是铁嘴钢牙,那两根烂不掉的舌头又毒又狠,甫一交锋,就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最后终于如愿地挑起了战火。
两个人一边唇枪舌战,一边舞刀弄鞭,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
最后在孔笑苍使出十步杀那个瞬间,铁骊一声嘶鸣,铁鹞子倏地不见了踪影,气得孔笑苍勃然大怒,奋起直追,一路穷追,还一路咆哮,不过,铁骊的耐力和体力毕竟不是寻常人所能及的。
“狡辩!无耻!”孔笑苍狰狞的面孔里厉声抖出了这四个字,喷得铁鹞子一脸唾沫星子。
铁鹞子拿袖口厌恶地擦了擦脸,擦完,闻了闻衣袖,好似自己那一身衣袖都都被对方的口水弄臭了,怫然道:“满口仁义,竟不想嘴巴这么臭!”
以众暴寡,欺人太甚!孔笑苍心里暗暗骂道,以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目光恨恨地瞪着祁穆飞,可惜祁穆飞不是一条恶犬,而是一头初生牛犊,那浩然之正气从那头角之间直射过来,立马盖过了自命威武不凡的虎气。
“前辈,今日比试,胜负已分,晚辈只想借道过去,无意冒犯前辈,还请前辈通融。”祁穆飞躬身一揖,也算谦逊。
坐地观虎斗的吴希夷此时体力稍复,也踉跄着起身过来打圆场:“好啦,孔兄,你今天比也比过了,就放我们过去吧。你要是觉得不尽兴,过两天我再陪你过过招,如何?”
“你说的啊,过两天,不许反悔!”败局已定,魔刀已还,孔笑苍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服,也怪自己轻敌误事。
转过头来,他斜睨了一眼铁鹞子,铁鹞子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嘴角还带着一丝诡笑,那刀疤、那眼神、那笑容,整合在一起,叫人看着着实瘆得慌,就像阴暗的角落里躲着一个魔鬼,这个魔鬼看着并不凶恶,但只要你多看他一眼,你就会觉得无比恶心。
孔笑苍为了逞势,多看这个魔鬼一眼,只因这一眼,他那空虚了一晚的肠胃顿时变得更加空虚了,想呕点东西出来,却肚里空空,什么都呕不出来,只能把这副空肠空胃翻倒出来。
孔笑苍马上撇过脸去,竖刀道:“铁鹞子,我们俩还没完呢,你今天来是不是要跟我继续比啊?”
看来失败的战火点燃了他雄起的决心,他已经用自己的鲜血清洗了自己的血饮刀,此刻正渴望着用一场胜利来血祭自己失败的历史,用一身热血来磨砺自己受辱的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