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你是杏娘身边的人,得罪了他,于杏娘不好!”
“可他吃里扒外,该好好惩罚他才是。”
“虽然周管家与解红居那边过从甚密,但他对郎主还是尽心尽力的,冲着他这么多年的功劳与苦劳,我们也得给他一个改过迁善的机会,不是么?”
小缃抿起小嘴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也借以表示自己改过迁善的决心。
“那老狐狸哪知个好歹!翘着狐狸尾巴还想两边讨好呢。”周嬷嬷悻悻地啐了一口,“你可留点神吧!今天大娘子好心留你在这,可不是为了罚你,是想点醒你这个糊涂鬼,免得你受那老狐狸唆摆,再干出什么丧天良的蠢事来!”
周嬷嬷用她那一贯冷峻的声音道出了何琼芝的一片“苦心”,小缃这次听了,倒没有感到畏惧,反而还流下了感动的热泪。
“今后杏娘的事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得会分辨。倘若你不会分辨,就来跟周嬷嬷说,免得你一人计短,还要害得我和杏娘一起受那老狐狸的算计。”何琼芝笑盈盈地说着,捧着小缃的脸就像捧着那小流浪猫的脸一样,眼白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悲悯,小缃驯服地伸着脑袋,“特赦”之后的激动与惶恐支配着她整个身躯。
“嗯,我知道了。”何琼芝的话,让小缃感到振奋,“多谢大娘子,这次若不是您及时点醒我,我恐怕要犯下大错,成那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大混蛋了。”小缃不无感激地再次叩首,嘴里不住地谢着何琼芝。
“要不是看杏娘那般疼你,以你今日犯下的事,打死都不为过。”周嬷嬷沉着脸骂道,好似是在埋怨何琼芝不该如此“宽大为怀”。
“你这刁婆子,说这般狠话作甚。”何琼芝半是责备地斜睨了周嬷嬷一眼,然后起身准备离去。她拍了拍小缃的肩膀,却没有当即释放的意思,“今晚你且在这里安安心心地过一宿,明日,我便会放你出去。”
小缃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但是深深的愧疚又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好像惟有如此,才能为自己无知的过去赎罪,才能让自己那颗迷失的良心返回正途。
“周管家的事,你先别告诉杏娘。免得叫她忧心。”何琼芝咳了两声,“今晚你我相见之事,也最好不要告诉她。这孩子心思细,你若露了一字半句,她定然会多心的。”
何琼芝说得急,不禁又多咳了几声。小缃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发誓似地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是,奴婢理会得。大娘子这么疼杏娘,我一定不会让杏娘烦忧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爹妈不是为自己的孩子操碎了心。”何琼芝沉沉地叹了一口,“就像当日,你的父母不得已抛下你,心里却还为你们日后重聚留了一丝念想。”
“我爹娘?”小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
何琼芝微微犹豫了片晌,但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小缃可怜的目光,不得已将那半截子不慎说漏的话补充完整道:“其实当时我发现你的时候,还在你的襁褓里发现了一块如意形状的木锁,我想应该是你的父亲自己雕刻的,一面刻着你父母的姓氏,一面刻着平安二字。”
“……真的?那……那块木锁,现在在哪儿?”小缃睁大着眼睛,渴切地盯着何琼芝。
“你放心,那木锁在我这儿呢。我本想这一辈子都不告诉你,免得你知道了伤心。”何琼芝抚着小缃的手背,温言道,“不过我如今想好了,等你出嫁那天,我就把它当做你的嫁妆还给你。”
冷暖斋的大门再次关上了,深不可测的黑暗再次将这颗稚嫩的心重重包围。又复孤独的小缃呆呆地坐在那张一样孤独的座椅上,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前方,黑色的眸子渐渐适应了黑色的夜晚,渐渐地,她也不再感到害怕,也不再孤独。
今日临行前,何琼芝拉着杏娘在屋里说话时,周嬷嬷按何琼芝先前的吩咐,把小缃唤了出来,在她的包袱里塞了一包点心,并借机悄悄告诉她,路上有任何消息,及时写信回来,但为掩人耳目,此信须递到临安维摩庵,庵中的空慧师太与何琼芝有些交情,她会把信转交给何琼芝。
“大娘子,那狗……今早……”何琼芝在池边对景伤情时,周嬷嬷给她捎来了一个“坏消息”。那条曾经被小缃撵得无处容身的黑皮狗终于等到“恶人”走了,可它还没来得及享受“恶人”去后的太平生活就断了气。因嫌晦气,所以周嬷嬷直到此刻才来禀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愿它来生投个好人家!”何琼芝双手合十,不无悲戚地为那条卑微的生命作了一番祝祷,然后转头命道:“走,咱们去把那剩下的桃仁剥完。”
“还要剥?”周嬷嬷不安地地多嘴问道。何琼芝斜瞟了她一眼,冷冷一笑道:“怎么,剥了给畜生吃,你心疼了?”
周嬷嬷默然低头,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