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都很清楚,这把吹毛立断的利刃刺破人之皮肉是有多么的容易多么的随意。
虽然白石桥脖子里的刀痕已经停止流血,但血痕还在,他身上的血渍以及伤口的痛楚也都在时刻提醒他——就是这个女人伤害了他!
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她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就会立刻破开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就会沿着刀刃流向刀尖,然后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方才流过血的地方。
“把那羽巾给我,我不伤你。”
“你把刀放下,我饶你不死!”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
“那不然呢?像你一样,不仅腿软,还手软?”
“你……”
白石桥不想用强,师潇羽不肯服软,两个人就此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而另一厢,白石湫与吴希夷已经停止了打斗,两方相对而立,呈对峙相持之势。
白石湫意恐吴希夷出其不意,不敢轻易动手,也不敢轻易罢手,那一双大勇若怯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吴希夷,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看那神情犹似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吴希夷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唯恐自己稍一动手便会触动对方那根高度紧张的神经,以致对方作出什么过激的反应而伤害到师潇羽,故而也不敢轻易动手。
两个人都眉头紧锁,虎目相对,好似都在俟敌之暇,出奇制胜。
眼下这样的局面,是白露寒所乐意见到的,也是他所期待的。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准备粉墨登场。
可就在这时,他隐隐感觉到一道不知从何处来的杀气裹挟着凛凛寒霜如疾风骤雨般汹汹奔至,他来不及细辨,更来不及细想,只觉得那股杀气细而不弱急而不促,好似——
“祁门九针!”
白露寒骇然失色,惊恐的嗓子彻底丧失了发声的能力,他惶然地张着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是他的惊恐惊了马,还是马的惊恐惊了他,只见他身子一晃,随即从马上跌了下来,惊起一片尘土。
而他身边的五位徒弟也应声倒地,各个捂着胸口作出一副痛苦难当的表情,似乎是受了什么重击。
最小的白石英受伤最轻,他松手瞧了瞧,发现袭击他们的竟是一枚碧绿的松针,松针安然无恙,可他却觉得胸口犹如万针攒刺一般难受。
他和几位师哥合力将师父从地上踉踉跄跄地扶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今天的身体有些沉重,师兄弟几个人托着他都觉得吃力,白石英想了想,或许是师父内力未复双腿无力的缘故吧。至于他的师父因为什么双腿无力,他没有去想。
另外,他还发现,师父并没有像他们一样捂着胸口显露出任何疼痛的表情,他不禁佩服道:师父果然还是厉害的。至于他的师父是因为什么堕马的,他没有去想。
回过头来看他的两位师兄。白石湫和白石桥两人的反应在白石英看来,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面对祁门九针,他们并没有退缩,也没有闪避,更没有跌倒,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镇定地写在他们的背影之中。
白石英怀着一种仰望的心情注视着他的两位师兄。
“不对,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仰望得久了,他觉得他两位师兄的背影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有来得及细想,就被随后到来的一个人的背影给吸引了注意力。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之时,一身着白衣的俊朗少年从天而降,飘身而至。
他的身姿俊逸而飒爽,他的步履轻灵而洒脱,他的容貌英俊而儒雅。凭虚步空,如履平地。远远观之,其翩翩然矫若飞龙乘云,皓皓然焕若月出东山;近而视之,其穆穆然宛若空谷天风,肃肃然凛若流霜千林。
当是时,寒花寂寂,落木森森,四野噤默,万籁无声,行云不流,纤尘不起。那个瞬间就仿佛天地为之静默,日月为之停流,万物为之弭伏,所有的一切都在屏气敛息等待他的出场。
白石英在心里不无感慨地叹道:“原来二师兄说的是对的,老天爷也是偏心的。”
第一次走出青枫浦的白石英第一次感觉到天道之不公,竟然将如此英俊的脸庞如此奇妙的身手如此优越的身份统统都给了他一个人!他第一次品尝到了羡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