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少司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
师潇羽无言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人,骤然凝固的表情里清楚地写着震惊二字。她的身子缓缓地向后挺直,双手也缓缓地退回到了自己身边,瞳孔里的人影也缓缓地向她远去。
雪,无声地密了起来,凌乱地在师潇羽的眼前织起了一张扑朔迷离的网。这张网,布天盖地,让人看不清远处的山峦,也看不清近处的眼眸。
所有的东西都仿佛蒙着一层虚无缥缈的薄纱,朦朦胧胧的,模模糊糊的,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而在师潇羽的印象里,母亲的形象一直都是模糊而陌生的,连一个大概的轮廓都没有。
母亲,这两个字,之于她,既不是存在于她回忆里的一泓清泉,也不是存在于她梦里的一缕阳光,而只是存在于她认知概念里的一个名词。
从记事起,她便从眼前这块墓碑上认识了这个名词,这个名词是她和墓碑下的这个女人之间的纽带。她曾好多次站在这里真诚地怀念过这个女人,沉痛地悼念过这个女人,也曾在这里偷偷地抹过眼泪诉过衷肠。
尽管她们之间并无什么深厚的感情可言,但毋庸置疑,彼时她的眼泪是炙热的,彼时她的衷肠也是真挚的。
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人都告诉她,这个女人就是她的母亲。因为她的出生,这个女人永远地离开了人世间。所以,她没有理由对这个赋予她生命的女人虚情假意。
可现在,你却突然告诉我,她不是我的母亲,那我之前对她的情意,岂不都成了虚情假意
师潇羽怔怔地凝望着墓碑上的那个女人,忽然感到十分歉疚。
她不是我的母亲,那我的母亲是谁她人在哪里
我不是她的女儿,那她的女儿是谁又去了哪里
带着歉疚,带着惊讶,带着疑惑,师潇羽再次将目光回到了大吕身上。
“你的母亲是一位三苗族的女子。”面对师潇羽复杂而急切的目光,大吕没有再隐瞒。
“三苗族”
蓦地,师潇羽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攫住了一样。
昨晚她才从祁穆飞的口中听闻这个民族,没想到这么快,她再一次听到了这三个字。这次,她全身的血液都涌动了起来,可她的手心却冰凉冰凉的。
“对”大吕答道。看着师潇羽吃惊的样子,还道她是第一次听闻。
“当年大司命和墨尘的父亲为了寻找一段良木,一起去了趟九嶷,可是进山之后没多久,大司命就和墨老爷走散了,墨老爷在山里走了好久才走出来,而你爹则意外地闯入了三苗族人的地界,也意外地遇到了你娘,还意外地有了你。”
所有的意外加起来,都没有师潇羽现在这般意外。
“中间的过程,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娘把你送来的时候,你才出生不到一个月,应该是意外早产的。”又是意外,师潇羽不由得地惊叹,她这一生的意外可真是不少
“而那时,夫人的孩子也是刚出生,可因为先天不足,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然后你父亲和你二叔就决定,由你替了那个孩子。这样,你在这个家里就有了身份。”大吕说道。
原来,真正的“师潇羽”已经死了,她不过是冒名顶替的。
这个“冒牌货”师潇羽讪讪地瞥了一眼墓碑,然后把目光垂了下去,一种多年窃据他人珍宝却浑然不自知的亏欠感沉沉地压在她的后脑勺上,让她无法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