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开雾散总有时,这升腾弥漫的雾气虽浓,但该散的总要散。
静观湖中那模样各异层叠不止的顽石许久,姜明的眉宇渐舒,露出了一个微笑,忽然,他抬头望着天穹,说道:“何以浇块垒,唯我胸中意。”
话语刚落,已悄然握凌霜的姜明摊开右手,对着湖畔处的杂草,碎石,土块,持剑轻挥,肆意而为,随心挥洒。
每次提剑轻挥,都有一株挺立向天的杂草随剑飞起,一颗尖锐不屈的碎石随之腾空,以及一块紧紧抱团只为存活的灰黑色泥土块。
大明湖畔剑轻挥,胸中剑意肆而为,
凌霜作旗招旧部,围成阵势朝天阙。
“这就是”姜明持剑而立,看着那由杂草,土块,碎石围成的块垒,喃喃呓语道:“我的块垒,我的胸中意。”
干涸的大明湖畔,姜明收回目光,双手杵剑远看,注视着已进入魔宗块垒残阵,甚至已越来越接近魔宗山门的宁缺等人。
这时,两道似猿猴攀爬跳跃又似雪狼疾驰的人影自远处先后落下,而感受到身后动静的姜明,带着一丝无奈张口说道:“记得当初传道时,我留下过腾空挪移,纵身飞跃等性质的轻身功法。”
唐小棠挠了挠头,说道:“先生,我们荒人从小就在雪原上持刀追逐猎物,似野兽般的奔跑跳跃,我们已经习惯了,你那什么功法虽好,但我们实在不太习惯。”
适合的才是最好的,对于荒人而言,似雪狼般的奔驰才是最适合且最省力的方式,是以,姜明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再劝说些什么。
湖畔处那些迥异的杂草,碎石,土块自唐一出现,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可越是注视,唐就越觉得郁闷,不忿,好似有一股气堵在他的胸口,那股气就像是陈年咸菜坛里的腌菜石,堵的他发慌,硌得难受。
杵剑而立的姜明,眼光虽放在叶红鱼等人的身上,但唐的不自在却也在他的感知中,他没有回头,只是用平淡的口吻说道:“唐,你觉得如何”
唐转动目光,让自己的内心得以稍稍平缓后,才认真的说道:“片刻的功夫,先生不仅悟出了块垒阵,还在湖畔以草石为基,布下了改良后的块垒,此等能力实非凡人。”
唐是这么觉得的,因为那明明是随手而为的块垒,竟能让他的意念不自觉的沉沁其中,继而引动他心底的多种情绪,这种层次的块垒,已非他记忆中与认知中的块垒,而无论怎么想,这都非凡人所为。
唐小棠听到此话,才开始注意到周围那些草石的不同,只不过她才打量着那些草石,就被一旁唐冷言阻止道:“莫要多看。”
“听你哥的,莫要多看。”姜明回头说了一句,可好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便见他再次回头,对着那草石拂袖扬手。
一道寒风席地吹卷,层叠的草石飘然散落,在这干涸的湖畔边随风滚了又滚,自此,姜明在奇妙心境下布下的块垒阵已破,可那些地上的草石,仍能让人感受到独属于它们的那道不屈意。
唐看着地上的那些草石,感叹道:“有些可惜。”
姜明杵剑而立,不以为然的抬头望着天穹,微笑着说:“不可惜,它们一直在那里,不曾走,不曾离。”
唐小棠带着不解抬头仰望着姜明,希望能看出什么,又或者得到什么答案,但无论是姜明,还是唐都没有说话。于是,无奈之下的唐小棠看着前方,突然问道:“先生,疯婆娘她们已经进去了,你若再晚些时辰,天书就被他们拿走了。”
“明字卷虽然有些意思,但单单一卷天书并没有什么作用。”姜明凝神注视,语气轻淡:“何况这魔宗山门里,并没有什么天书,有的”
唐小棠瞪大眼睛下意识的问:“有什么”
“有什么”姜明嗤笑一声,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魔宗山门,黝黑的眼珠似乎倒映出了山腹内的魔宗大殿,那些皑皑白骨,以及处于白骨干尸里的那名枯僧。
那枯僧让他很感兴趣,而他看着那枯僧,笑着说:“有的,只是一只会吃人的疯魔恶兽罢了。”
“会吃人的疯魔恶兽”唐小棠眼中闪烁着精光,惊咦起来,她看了看乱石堆,而后又转头看向唐,“哥,我们山门里真的有那什么会吃人的疯魔恶兽吗”
“不知道。”唐摇了摇头。
在他的记忆里,自当年柯浩然只人单剑毁了他们明宗的圣地后,那里就化作了一片废墟,而此次是山门自那之后的第一次开启,所以从道理上说,如今的山门里根本不可能存在任何活物,可因此,唐才愈发疑惑。
同样心生疑惑的唐小棠挠了挠头,转而问道:“先生,你说我们圣地里面没有天书,只有那什么吃人的野兽可为何西陵那个叫天谕的老家伙却批下了圣地里有天书的预言”
“一段文字,亦或者一段画面,看的人不同,就会有着不同的意思,而根据眼睛所见而得出的所谓预言,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解读罢了。”姜明注视着藏于湖中块垒阵内的山门大殿,语气十分轻淡,“何况天谕所批示的预言是说天书会在荒原现世,可他并没有说天书就在魔宗山门里,现在的那些消息都只不过是你们下意识的猜想与认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