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就已宣告开始。
这虽然不是生死斗,但在曲妮看来,这无异于生死斗,她要是输了,那就是生不如死,所以她不能输。也因此,一开始曲妮就全力以赴,手持念珠,口中吟诵着佛语,识海中积累了几十年的念力一朝爆发,帐内的天地元气因而疯狂涌动,聚集,然后对着莫山山那双洁白如玉的手掌,打出了她那汇聚了愤怒,怨恨,不平等等思绪在内的全力一招。
威力不俗,速度极快,在洞玄这一层次可以说是排的上号的,这是姜明的评价。
再加上这种环境,若是一般的符师还真敌不过,可眼下曲妮的对手是莫山山,他们二人虽看似同为洞玄,但莫山山这个洞玄,已然能画出半道神符,就这半道神符,就已然与洞玄大为不同了。
故此,在莫山山全力画出半道神符时,输赢就已定,结局就已出。
不久,这场比斗就以莫山山的胜利而告终。堂而皇之的战胜,又是在神殿及各国宗门,纵然曲妮有再多的不甘,不情愿,不想,也只能乖乖的向莫山山低头道歉认错。
曲妮阴沉着老脸,如同赴死一般的对着莫山山致歉认错了。只是在道完歉后,曲妮就晕过去了,虽然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但随着曲妮被抬出营帐,今日的这场神殿会议也宣告到此结束。
其后,姜明随着莫山山回了墨池苑的营地,宁缺则被唐国将军舒城带回了唐国营地。
夜幕悄然而至,但今日的余波却并未止息。
夜幕退散,晨光渐至,在一片熹微中,有几匹马离了营,相伴而行向着王庭以北而去。
这是新的一天,不休的寒风于天地间穿行,吹落枝丫上覆盖的雪,树枝露出了黄黑本色,马匹踩出了深深蹄印,苍茫一片的雪原也因此多了些颜色与生气,而在阵阵浅吟低语中,他们伴声而行,于日暮时分来到了这片雪垭口处以东的一处营帐前。
帐篷里走出了一名身穿兽衣棉服的妇人,这人约摸三十来岁,且手持短弓,箭以在弦,看上去警惕性十足。
她的行为让宁缺下意识的拔出朴刀,可就在这时,那名妇人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对着最右边的姜明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放于胸口,然后微低着头十分恭敬的说:“见过先生”
这名妇人的声音洪亮,态度恭敬,可她的行为也让一旁的宁缺与莫山山惊讶不已,但姜明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见他摆了摆手:“你起来吧,记得我当初说过,对我不必行如此大礼”
那名荒人妇女缓缓站起身,然后回道:“先生对我们荒人的大恩,当得此礼”
说完,这名妇人便转身掀开帐帘,认真道:“先生请”
“走吧”对着宁缺与莫山山二人说了一句,然后便径直走向营帐。宁缺与莫山山二人见此,只能带着疑惑跟了上去。
营帐内,姜明三人在炉火前围坐了下来,手中则捧着那荒人妇女端来的肉汤,三人喝着汤,嚼着汤里夹杂的肉块,静默无言,而那荒人妇女见此也没有多话,只是在一旁专心处理着兽皮。
姜明基本上是沉默寡言的,而宁缺则不然,他擅长聊天,擅长讨好卖乖,而从渭城到长安,再到书院,就没有几个人不喜欢他的,所以他很自然的就和那荒人妇女攀谈熟络起来,而在这过程中,也自然认识了那荒人妇女的儿子,一名十二三岁就能独自猎杀寒獾的少年。
因此,问题或者说震惊来了,疑惑来了,宁缺与莫山山发现,那荒人小孩体内存在着天地元气,而这种方式,分明是魔宗,只不过碍于姜明,碍于对方的态度友好热情,他们也没问,也没表现出来。
夜幕降临,营帐内只剩下姜明三人,心中疑惑不断的宁缺终于忍不住了:“姜大哥,你与荒人”
姜明抬头看着宁缺与莫山山,轻飘飘的说:“在荒人还未南迁之前,我曾效仿千余年前的光明大神官在荒人中传道布武,所以荒人受了我的恩惠,对我很是敬重。而你们今日看的那个小男孩,其身体内蕴含的特殊天地元气,就是修习当初我所传下的法门,而那也就是你们惯称的魔宗功法。”
莫山山蹙着眉头,认真严肃的说道:“先生,你会魔宗功法可那是荒人,是魔宗余孽,是我们的敌人,您怎么能助长魔宗呢”
姜明听到此话,摇头笑了笑,而一旁的宁缺生怕莫山山刚才那番带有指责性的话语触怒了姜明,急忙说道:“山主,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魔宗为什么是敌人呢”
“据我所知,魔宗只不过是修行方法和昊天道门不同,那顶多算是个神殿分支,怎么就成了邪恶的化身而且光凭那日草甸上神殿骑兵的丑恶以及王庭大帐内神殿的偏私与龌龊,就不值得你敬畏。”
“真要说起来,我看他们倒比荒人更像是魔宗中人。”
“切莫胡说”莫山山蹙眉看着宁缺,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与惘然,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就算不敬神殿,也要敬畏昊天。”
“昊天”姜明摇头笑了笑,“天,道不足畏”
莫山山与宁缺闻言,当即露出愕然之色,还未说话,便见姜明叹道:“子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是以,知人固不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