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祥芝嬷嬷将顺嫔的口供呈至养心殿时,皇帝气得浑身都颤抖了,紧攥的拳头挥在御案上,指上的关节一阵泛白。
稍许,皇帝才稳住了气性,沉声问道:“老佛爷和皇后怎么说?”
祥芝嬷嬷道:“老佛爷说这事儿请皇上做主即可。”
皇帝目光中的戾气一层层汇聚,又逐渐淡去,道:“褫夺顺嫔封号,贬为庶人,入辛者库终生为奴。”
祥芝嬷嬷领旨回去复命。
李玉见皇帝又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焦虑地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没事,”皇帝长舒一口气,在国厄之际,他不仅仅是蕴蕙的阿玛,更是天下苍生的主宰,此时的他强撑着心底的悲恸,正了脸色,道:“宣傅恒等人入殿议事。”
“嗻。”李玉深为感触地退了出去。
待祥芝嬷嬷将皇帝的旨意传达至慈宁宫,太后亦感叹道:“皇帝终究是留了她一条命,为逝者积福了。对顺嫔来说,活着或许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映芸缄默不语,想起她怀着蕴蕙时,顺嫔日日变着花样给她做膳食,陪她谈笑。曾经,她以为顺嫔是后宫中为数不多可以相交之人,可到头来,人心隔肚皮,防不胜防啊。
太后以手支颐,道:“你起了个大早,这会儿也累了,早点回翊坤宫去吧。”
阿奈扶着映芸起身告辞。
彼时,翊坤宫内聚集着嫔妃们,面面相觑了大半天,空等许多,终于等来了皇后回来的消息。135中文
映芸乏累地回了寝殿,只命阿奈传了个话儿,散了她们。
顺嫔戕害怡嫔之事,亦传到了她们的耳中,虽不知其中还涉及到六公主,但光是一项谋害罪,足以让顺嫔九死难赎。
忻嫔后怕道:“顺嫔看着那么温顺的一个人,倒也有发狠的时候,连杀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颖嫔亦道:“眼下正是鼠疫泛滥的时候,各省的刑狱都暂缓了死刑,倒是便宜了顺嫔,还能留一条残命。想想怡嫔,真是死的有些冤枉了。”
纯贵妃睇了她们一眼,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怡嫔、顺嫔都是犯忌讳的人,你们都少议论几句。”
“是。”众人低头应着,天色已近晌午,便各自回宫去了。
到了夜里,梆子声已过了三更,映芸起初念着蕴蕙,不得入眠。之后,混混沌沌犯起了迷糊,忽然感觉有人躺到了她的身侧,顿时又被惊醒了。
“朕吵醒你了?”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木棒敲击在瓮中的沉绵之声。
映芸借着床头的月光,见他连常服都未脱,合衣躺着,便问:“皇上怎这时候来了?”
皇帝道:“刚批完折子,本想歇在养心殿,但怎么也睡不着,眼看快要天亮了,索性过来看看你。”
算算日子,皇帝已有大半月没有踏足后宫了,而今再瞧见他时,眼窝凹陷,颧骨微起,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听闻皇帝常常熬夜,对政务甚为勤勉,但也确实太过伤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