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内外交困?张顺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有内奸!
当时张顺为了一举打垮洪承畴的官兵,不得不把李信、高一功统领的高营调了出来,定然是被人钻了空子。
再加上在战场之上,“乱世王”和他居然稀里糊涂“阵亡”了,其中蹊跷之处也太多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等张顺要问,红娘子连忙一五一十把张顺“身死”之后的事情细细的说了。
原来当时张顺被亲卫快马加鞭送到城中以后,众人只道张顺已经呜呼哀哉了,唯有李香领着柳如是疯狂的跑下城墙,拼命施救。
红娘子本待下城查看,不意被张慎言拦住道:“主公生死,自有天定,非夫人所能为也。如今主公生死不定,人心惶惶,若是稍有疏忽,就会变生肘腋。臣请夫人赶快组成议政,以应万一。”
红娘子一听,原本慌乱的心神稍作稳定。自从当初张顺带领陈长梃、萧擒虎拜见“紫金梁”王自用之时,便有了“议政”的传统。
这些所谓的“议政”,其实就是几个有威望的臣子组成小组,全权接手负责义军之事。
当初的“议政”是由宋献策、赵鱼头和陈经之三人全权负责,只是如今时异事殊,不能照搬照抄起来。
红娘子也听说过此事,心中了然。她稍作迟疑,便对惊慌失措的众人说道:“如今我夫君受创,顷刻之间不能视事,暂由我和张公、宋先生联合议政,全权负责义军之事,诸位可有异议?”
他们三人本来就是张顺常年留守执政之人,无论资历、威望还是张顺对他们的信任都远超众人,哪个敢有异议?
见众人都没异议,红娘子正要发话,不意宋献策率爽朗一笑道:“夫人勿忧,主公合该有此一难。刚才我已掐指算过,此次不过有惊无险,虚惊一场罢了!”
张慎言心中正急,哪里有空听他瞎扯,不由瞪了他一眼。
宋献策毫不在意,反倒顾视众人道:“我知尔等不信,实乃尔等跟随主公过晚之故!”
“昔日主公助人输粮,行至孟津为洪所困,继而有杀钱放粮,举兵成事之举。”
“以今视之,与昔日仿佛。我义军当敌者,洪承畴也,正占一个洪字;而此前此后,正有主公欲散尽银钱,购买粮食以赈河洛之灾。前后兆应,何其相似也哉?”
“洪者水德也,舜王者土德也,银钱者金德也,粮食者木德也,大明者火德也。自古水火无情,为民所恶,故而舜王应运而生,志在天下。”
“如今朝廷势大,洪贼自西而来。西方属金,金生水也,水势更胜;水又生木,木克土也。如今洪水得金木二贼之助,故而土为水侮,合该舜王有此劫难。”
“然而,与洪贼战之初,主公早已耗费银钱购粮,发放粮食养兵,是去金木二贼也,此二贼一去,洪贼势孤矣。惜乎洪贼来之过速,金木未及散尽矣,故有此难。”
“及至此难既过,舜王便会一飞冲天,天下再无人能制矣!”
张慎言闻言心中不由嘛麦皮,自己勤勤恳恳、朝乾夕惕,才取得如此地位。结果这厮随便买卖嘴皮子,也特么出奇制胜。
也难怪张慎言对宋献策有几分羡慕嫉妒恨,这厮神神叨叨了半天,其实就告诉大家三件事儿:第一舜王没啥事,受了点小伤;第二天命是注定的,洪承畴难逃败亡的结局;第三义军马上就要一飞冲天了,这个时候考验来了,屁股可要把位置坐稳了。
果然这时代的人还真吃这一套,其他人听了顿时安心了下来,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张慎言这时候才连忙建议道:“如今有三件事儿最为重要。第一,赶快命人守卫王府,谨防有人借机生乱。第二,安排些人手,监视起城门的动静,谨防有人里应外合,夺取城门。第三,紧紧观察城外战局,必要时候赶快接替舜王的指挥。以保全军队为上,以击破官兵为下。”
红娘子闻言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宋献策一眼,结果宋献策轻轻点了点头道:“洪贼之助在金木也,金木者钱粮也。若是不能速胜,多耗费一些钱粮也是好的!”
“其余城中之事务必紧要,紧要之处唯小人也。城中大户叛乱不足惧,唯可惧者吕维祺也!吕维祺身为朝廷命官,天生两张口,吃两家饭,不可不慎也!”
“对对对!”张慎言闻言恍然大悟,虽然宋献策这厮不说人话,倒也真有几分本事。吕维祺门生故吏遍及洛阳府,此人本又受张顺猜忌,自从有相关牵扯的汇报以后,张顺一直将他半软禁在王府之中。
一念至此,红娘子也不由恍然大悟,连忙下令道:“王锦衣何在?城上风沙稍大,速请吕先生回府!”
那吕维祺本来在城上还颇为愤愤不平,觉得他们三人组成“议政”,居然没有自己的份,实在是欺人太甚。
结果他才发现,其实刚才欺人不太甚,现在才是太甚!
吕维祺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三人想搞政变,不由勃然大怒道:“舜王尸骨未寒,你们焉敢如此也?”
“恶毒诅咒舜王健康,罪加一等!”宋献策甚为可笑的摇头晃脑的应了一句。
可是吕维祺这下子真笑不出来了。直到这个时候,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真的要搞我!
吕维祺深深的看了红娘子、张慎言和宋献策一眼,不由拱了拱手喝彩道:“实在佩服!我身为当事人居然比三位反应还慢了半拍,难怪你们能得舜王如此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