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舜王,饥民计有壮男四百三十一人,壮女计有二百七十九人,老弱四十三人,孺子六十二人,计有八百一十五人,共发放粮米两袋半,还剩粮米一百九十七袋半。”那石长生拿着那张破布,前来汇报道。
刚刚喝了点稀粥,石长生面色比之前红润了一些。
“不错!”张顺不由点了点头,“既然你也是个读书人,此地刚好缺一知县,不如为我为担之,不知可乎?“
昨天天耀州知州宋企郊还向自己抱怨耀州和同官事务一应由他打理,实在是忙的脚不点地。
刚巧这石长生也是个读书人,看他发放粮食也颇有章法,张顺便有心招他做事。
那石长生听说要“从贼”本来还有几分犹豫,随即转念一想若非舜王相救,自己饿死也就罢了,恐怕妻女及儿子下场不堪设想。
他不由连忙拜道:“舜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有驱驰,无有不从!”
“哎,你这人!”红娘子闻言不乐意道,“我家夫君救了你全家老小性命不提,还抬举你坐了一县之主,你还扭扭捏捏,不情不愿!”
“夫人教训的是,是石某不对!”石长生闻言不由有几分羞赧,连忙致歉道。
结果石长生话音未落,他那女儿不由拦在了父亲面前,高声辩驳道:“我父亲愿与不愿,乃公事耳!君子岂能因私恩而坏公义?”
“舜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自以身相许,又与我父亲何涉?”
别看这石墨希年龄不大,倒是尖牙利齿,那句“君子岂能因私恩而坏公义”之语,颇有指责红娘子挟恩图报的意思。
不是,你还赖上了咋地?
红娘子哭笑不得,这才多大,就知道抢男人了?
她本来装恶人,想提点一下张顺对他们一家的恩情,结果现在反倒把自己套了进去。
“什么烂七八糟的?”张顺摆了摆手,指着红娘子道,“看到没有,要长这么漂亮,才有资格做我的女人!”
“你骗人,她旁边那两个男人婆不也是你女人吗?”小女孩不服气道。
马英娘和王奇瑛两人正在旁边看笑话,没想到躺着也能中枪。
“这熊孩子,眼瞎也就算了,嘴巴怎么也那么毒!”两人不由怒不可遏。
一个恨不得一铳打穿她的心脏,一个恨不得一鞭砸烂她的狗头。
“行了,行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别和她一般见识!”张顺连忙一手揪着了一个,生怕她俩冲过去把她生吞活剥了。
“我真的能生......”那石墨希又张口嚷嚷道,结果被他父亲石长生一把捂着了嘴巴。
这时代人最重出身,莫看石长生全家老小快要饿死了,但是仔细算起来,却是一户世代清白、书香门第之家。
别小看这两条标准,那也是不得了。
但就家世清白一项,就要求五服之内没有违法犯罪、从事贱业之人,几乎就能筛掉明末五成以上家庭。
若不是他家遭了难,石墨希莫说与人做妾,就是适龄的时候遇到帝王选妃、藩王娶妻,她也完全有足够资格参选。
所以当初石长生欠人高利贷无法偿还,宁可弃家而走,也不肯让女儿给人做妾,就是这般道理。
我穷也是个清白之家,你富不过是个商贾之徒罢了。
至于张顺,若非占据了陕西之境,施行仁政,被一帮人吹嘘为“舜王在世”,恐怕在这些人眼里也不过是个“贼寇”罢了。
迫不得已之下,做张顺的“妾室”倒不算丢人。
只是作为一个女子,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那丢人就丢大了。
所以当石长生见女儿口不择言,便连忙阻止了她。
“行了行了,别嚷嚷了,既然想留下来,那你就留下来吧!”红娘子见状不由摇了摇头道。
“你......”张顺和马英娘、王奇瑛三人闻言一愣,难道人家隐晦的夸了你一下,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好歹也是个良家女子,若是闹将起来,传出去夫君面上须不好看!”红娘子看三人神情,不由解释了一句道。
好吧,不知为何,张顺突然想起来当初在南阳的时候,大朱氏身着嫁衣一哭二闹三上吊之事。
他不由打了个冷战,便点了点头应了。
好吧,就当自己养了只宠物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张顺安排好新任便宜“老丈人”兼同官知县石长生收拢流民的工作以后,便离开了金锁关,一路向北赶去。
只是刚入宜君县境,就看到流民成群。
有的正在蹲在草丛里用木棍挖草根、野菜,有的则拿着刀子围在树边剥树皮,还有的半大小子则骑在枝丫上,采摘青涩的果子。
“这......这能吃吗?”张顺哪里见过这个。
书上经常说什么“岁大饥,以草根树皮”充饥云云,还真有人去吃这个?
他正要翻身下马前去问询,不意一个清脆的声音应道:“那草根是茅草根,吃起来甜甜的。”
“那菜叶是刺蓟菜,用开水煮了,是难得的美味。”
“那树皮乃是榆树皮,是一等一的好物件。磨制成面,黏如糯米,不下豆麦。”
“其中杨树叶最难吃,吃了浮肿......”
张顺扭头看去,只见她正和红娘子共乘一马,神气活现的点评着路边的草、花、树、果等一应事物,句句不离开吃喝二字。
她虽然早已经洗漱干净,但是却瘦弱的紧。
尤其是穿了红娘子的一件旧衣服,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