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百官由上而下,齐齐站在殿门外头。
刘健等人期盼着,张皇后能给大明诞下一个皇子。
万一朱厚照爬墙摔死了,骑马摔死了,甚至掉到湖里淹死了,大明皇室的帝位,不至于拱手让人。
虽然这么想有点大逆不道,可他们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当初我等劝陛下纳妃,陛下不肯,如今要再诞下一子,也是朝中幸事啊!”
老臣们想起了,当年他们在乾清宫前,劝谏的情景。
可是,为何没有声音了?
百官们刚到坤宁宫,还不知道情势。
也不见弘治皇帝和周太后。
皇后的寝宫,不能乱闯,就连御医,也只能是女宫医,才能进入殿中。
此刻,弘治皇帝急得六神无主,只得一遍遍地问,汪机怎么还不进宫。
周太后站在床榻边,亲自指挥接生,命人敷热毛巾,唤醒张皇后。
“太皇太后,像是胎绳…勒住了脖子,出不来。”
胎绳连着母子,若是胎绳过长,就会勒住娃娃的脖子。
嬷嬷替许多妃子接生过,急忙说道。
一向稳如泰山的周太后,也开始心慌起来。
若此子薨于腹中,真是天大的不幸。
弘治皇帝走出大殿外,刘健等人微微躬身:“陛下,可是生了,怎么没有声响?”
“嬷嬷说,胎绳缠住了脖子,爱卿们可有办法……”
胎绳就是脐带,旧时接生,出现这种情况很大。
大臣们脸色大变。
他们又不是大夫,连接生用什么都见过,岂会知道如何接生。
陛下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啊。
严成锦垂头沉思,倒是有个法子能帮张皇后接生,只是禁忌极多。
首先,汪机为男御医,碍于封建礼教,很难帮张皇后接生。
就算陛下同意,百官也未必同意。
其次,只能动用剖腹,来取出皇子。
良乡早已在小白鼠上,试验了许多次开刀,但要在张皇后身上开那么大一口子,万一发炎也可能会死人。
弘治皇帝看向严成锦眉宇微动:“严卿家有法子?”
“臣没有,陛下太抬举臣了。”
有,剖腹取子,但臣不敢说。
这样的办法,百官非人人一口老痰把他做成酸菜不可。
他不是御医,就算说出来,也没有大臣信服。
还是等汪机来说。
此时,汪机背着药箱,领着三个惠民药局的大夫,急匆匆地穿过广庭。
小太监们见了他,顿时扯着嗓子大唤。
“汪大夫到!”
“汪大夫到!”
“汪大夫到!”
传唤声一潮接着一潮,这是萧敬吩咐的,好让陛下安心。
很快,声音传到了后宫。
弘治皇帝眼中竟噙着泪水,忙抬头望去,小太监七手八脚,将汪机扛着跑了过来。
同行的,还有胡大元和两个脸生的大夫。
汪机顾不得行礼,大步走进寝殿中,瞧见张皇后昏厥过去。
他很快走出大殿,朝弘治皇帝微微躬身:“陛下,恐怕要破开腹中的肉,将人取出来。”
“这…不可!本官不同意!”
礼部张升直言大呼。
御医虽然能给皇后瞧病,但,万万不能见凤体。
宁愿死,女子也需保守名节。
其次,在皇后肚子上开一个大口子,这不是弃车保帅?
还能活下来吗?
弘治皇帝沉默不语,他犹豫了,既顾忌祖制,又害怕丢了张皇后的性命。
百官一齐跪下,高呼陛下不可。
只有严成锦还站着,谁是穿越者,一眼就看出来了。
严成锦跟大臣们,总是找不到默契。
大臣们总能心领神会,跪下来,齐刷刷喊一个口号,就像剧院里的大合唱,整齐划一。
严成锦就不行。
弘治皇帝的目光落在唯一还站着的严成锦身上。
此子行事,运气极好,虽总说只有两成把握,却没有哪一件事,是办不成的。
“严卿家有不同意见?”
严成锦也跟着跪了下去:“没有。”
弘治皇帝的脸瞬间黑下来,朕还指望你高谈论阔一番。
你实在太没骨气了。
寝殿里的嬷嬷出来道:“娘娘没醒,血流越来越多了。”
汪机催促:“陛下不必忧心,臣在惠民药局也开过膛,还请尽快决断,晚了臣也回天乏术。”
接手惠民药局后,严成锦命人兴建了五间蚕室。
以便让大夫们,得到开刀治疗的机会。
“取吧!”
弘治皇帝说出这句话后,心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汪机让萧敬火速安排人出宫,送去皇宫外的惠民药局。
弘治皇帝和大臣们,顾不得换便服,简单的准备一番就出宫了。
惠民药局依旧人山人海,正是午时,士绅们排成长龙,等待汪机接诊。
忽地,看见天子仪仗浩浩汤汤地走来。
后头跟着百官。
士绅和百姓齐齐跪下,连陛下都来惠民药局瞧病了啊。
书商们偷偷溜了,回去印邸报,士绅们就喜欢看这样的邸报:宫中御医无能,陛下无奈到惠民药局求诊。
一辆马车停在惠民药局前。
不多时,张皇后被抬至蚕室中。
惠民药局的蚕室,诊治过后,便会有专门的大夫,用酒精擦拭消毒,更换被衾和器械。
弘治皇帝瞪着胡大元等人:“你们要如此多人?”
朕的皇后,让汪机一人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