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梨香苑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刚才一路走过来已经用完了力气,这会儿我躺在床上只觉着浑身发软,浑身酸疼。
酥酪轻手轻脚的开始归置屋子,这屋子里干净的很,她不用擦洗,只把我们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好。能摆在外面的都摆在外面,不能的,要找地方藏。
我强打精神,半撑起身子来,指着里间屋窗下的炕说道:“你就把铺盖放那里。”
“主子,这不合规矩。”酥酪摇摇头看。
“都冷宫了还要什么规矩,难不成你把我自己扔这屋?再找间配房睡?你也不怕半夜里来个什么玩意儿,活吓死我。”我跟酥酪开玩笑,酥酪抿抿嘴,犹豫了一会儿,才听我的放好了铺盖卷。
放心的躺回床上,我浑身松软的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外面天已经透黑,屋子里点了一根蜡烛,还有一盏油灯。酥酪坐在油灯下,正在缝制着什么。
我有些口干,但又不想累着酥酪,就自己摸索着爬起来,像往日在梨香苑那样儿,去摸床边高几上的茶水。
手摸了个空,我恍惚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真是享福享惯了,这里不是梨香苑,哪儿来的高几给我放茶水?
酥酪听见声音,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些水,快步走过来,让我靠在她背上,慢慢喂我喝。那水带着一股子药味儿,我喝了几口就皱起眉,酥酪轻声劝我,说这是太医开好的药,给我补身子、排恶露用的。
“咱们带着药过来了?”我把碗里许下的一口气喝完,好奇的问道。
“带了丸药,奴婢贴身藏着呢。”酥酪让我略坐了坐,就放我继续躺平。
我也知道,现在是坐月子,不能任性嘚瑟,以免老了受罪。要不说啊,这资本主义娇小姐的身子就是不好用,换了现代社会的我,估摸着生完孩子能上房,嗯,坐电梯上去。
“酥酪,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主子。”
“那你怎么还不睡?什么活儿非得熬夜做?放下睡吧,明日再说。”
我刚才饱饱的睡了一顿,这会儿虽然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但人已经精神了,见酥酪还没有睡觉的意思,怕她熬坏了身体,就想劝劝她。
“奴婢不困。”酥酪的声音里带了点儿哭腔,怕我察觉,又赶忙笑吟吟的转过来,问我是不是走了困睡不着?
“你忙了一天,去睡吧。”我叹口气,知道酥酪是在心疼我。
酥酪摇摇头,起身把桌椅连同油灯挪到我床边,让我闭上眼睛免得被晃眼,自己坐在那儿,边做活儿边陪我聊天。
“做什么呢?”我闭着眼睛问。
“给您做几条小垫子,垫在身下添换。”
“咱们哪儿有那么多棉花和布料了?依我说省着些吧,你明日把院子里的枯枝杂草烧成灰,铺在我身下,在上面盖上布就成。”这是我早打算好的,现代人听起来可能觉着不卫生,但在古代,大部分女人生产后都是这个待遇。不是富贵人家,谁能有那么多的棉花、布匹做垫子糟蹋。
“咱们有棉花。”酥酪声音提高了些,我皱起眉,想睁开眼睛问,被酥酪两只手指点住眼皮,只能老老实实的闭着。
“净瞎扯。”我嘟囔着。
“真的有。”酥酪抓着我的手,让我摸她手里的东西,松松软软的,果然是棉花。
“哪儿来的?”我以为我昏睡这段时间赵良才的人到了,或者莹妃的暗卫高升翻墙送了东西,但没想到酥酪说出个让我意想不到的结果。
“刚才主子睡着,奴婢去解手,路过仓房时,瞧见那房门上只有锁链没有锁头,就好奇的过去看了看。仓房里有积存的棉花,看样子,像是旧日里存的,上面还盖了防雨的油布。另外还有不少的灯油和蜡烛,算计着,够咱们用五个月。”酥酪喜滋滋的说着,我听的直皱眉。
“这儿都多久没人住了?旧日里存的棉花?就算有油布苫盖,难道没烂没长霉也没被老鼠咬虫子爬?”
“都没有。”酥酪拍拍我的手腕,“主子放心,奴婢拿了棉花,一点点儿的拆开给您做垫子,保证没有脏污。”
“我不是说你做活儿要小心,我是说,这事儿不对。”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酥酪神色有瞬间的闪躲。
“你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这事儿不对么?”
酥酪用力咬了下嘴唇,“主子,奴婢知道这棉花不是旧日存的。那放棉花的人虽然在苫布上抹了灰土,棉花也没用今年的新货是前一二年的库底子,但还是太干净了些。但奴婢仔细查验过,棉花没问题,所以就给主子用了。奴婢琢磨着,这些棉花、灯油、蜡烛等物件儿不是那几位娘娘苦心布置,就是冷宫看守的私藏。也有可能是宫人平日里给他们好处,让他们帮忙藏在这里,方便日后转卖。可不管怎么样,主子现在急用这些东西,奴婢就动了,有事只让他们来跟奴婢说。一样儿是违宫规,我不信他们敢闹!”
酥酪为了我,也是豁出去了。我俩都清楚,这不会是莹妃她们布置的,如果是,婉昭媛或者高升会告诉我们,没必要让我们自己寻找。最大的可能就是像酥酪所说那样,是有宫人积攒了这些,没地方存放,买通守卫放在了这里,想着日后找机会卖出去。我被打入冷宫这些东西没拿走,应该也是实在没地方藏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存放在这里,又在苫布上做了些布置,希望我们不会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