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门缝,就见这间屋子里头,别无他物,就只用两张条凳,架着一口红漆棺材!
“我次……”我提着心小声骂了一句。
与其说我是被吓到了……实际真也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心说这真是吊死鬼照镜子——自己吓自己。
记得小时候,村里好多人家里都预备下棺材。那都是上年纪的人,给自己准备的‘老房’。
有些老人到了一定年岁,就找棺材匠替自己打造棺材预备着。家里地方大的,单腾出一间房摆放,地方小的,就搭个棚,搁在棚里。
老人每多活一年,就让人替棺材上一遍漆。而那年代老人的子女,也都当这是好事。
有老人说:自己给自己操办,心里踏实,不然若是儿女不孝,不给好好置办装椁,到了下头还要住那漏风漏雨的两寸板子,实在对不起自己辛辛苦苦这一辈子。
也有人说的邪乎,说提前给自己准备棺材摆在家里,时日到了,勾魂的小鬼前来,看到家中有棺椁,以为要勾拿的人已经死了,亡魂不知去处,于是就急着去找魂儿了。而本来该死的人,就因此逃过一劫,能多活一些时日。
偶尔有那愣头愣脑一辈子的老爷子、老太太,就说:
俺还活着,他们这帮兔崽子就整天念叨分家,俺就不分!等俺两腿一蹬,他们爱咋分咋分,分分分,总不能把俺的棺材砸了,一人扛块棺材板回家当床板!
说奇怪也不奇怪,还就是最后这种老头老太,不招人待见。你想啊,邻里看了都烦,儿女那就更是糟心了。
总之活着的老人替自己准备寿材,是早先部分地区的一种习俗,就是现在,有些农村老人也还会这么做。
家中准备的寿材老房上了红漆,那本家老人已经得是**十岁的寿星了!人一倒头,丧事得当喜事办!
“里头是什么?”一个声音在我肩后低声问道。
我哆嗦了一下,回过头瞪着老k。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房檐底下。不知道是我分心还是雨太大,都没听到身背后有动静。
他现在一身板直的衣服都是深色的,还打了这么一把黑雨伞,乍一看就跟日本电影里的‘死神’一个造型!
我前后被他惊到两回了,心里多少有点来气,于是闪出门缝,让他自己看。
他扶了扶眼镜,牵动嘴角,露出一丝发涩的笑容,低声道:“我视力越来越差了。”
想起他真正的身份,我心下一阵黯然,一阵自责。
童向南是我亲舅舅,他身患绝症,是为了帮我才导致分裂出一个老k。
我还这么小性子……
“对不起……”
老k微微摇头,朝房门努努嘴:“里边是什么?”
我实话直说,但是说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貌似犯了个逻辑性的错误。
有些地方的老人,是还保留着替自己准备寿材的习俗。可即便是在乡下,也都是半偷摸,不敢声张的。
这院子房屋是破旧,却是在市里。而且,白天跟老板娘套话的时候也听她说过,这店面是盘的,房是租的。她说她们就只两口子在这里讨生活,又怎么会在租赁的房子里停这么一口棺材呢?
我再次确认,童向南是真的精神分裂了。站在我面前的,是老k。
因为和童向南接触久了,我很清楚他的一些习惯。
他思考的时候,眼珠会以很缓慢的速度来回转动,主意拿定,他的目光便会凝聚到带给其疑惑的人身上,而且是直视对方双眼。
眼前的老k,恰恰和他相反。
同样是面对疑问,老k在思索的时候,眼珠子是一动不动的,甚至像是不能聚焦,透着空洞。一旦想到问题关键,眼中便会闪耀异样兴奋的光彩。
“呵呵!”
和我想的一样,老k从‘呆滞’中觉醒过来,不光是眼神闪烁,还发出一声蔑视的轻笑。
我低声问他想到了什么?
他却是摇摇头,“还没完全想通,不过更近了一步。我想,我们应该看看这屋里的棺材里面有什么。”
我得承认,不管是童向南还是老k,都有掌控并主导局势的气质。
或许,这和他们对人的心理活动研究透彻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听老k这样说,我下意识看向门锁,同时伸手去摸自己的钥匙串。
“喜欢看魔术表演吗?”
老k笑盈盈问了一句,只一扬手,跟着手掌一翻,再看时,他的手心里已经多了一把打开的挂锁。
我看着已经被摘掉锁的锁扣,喃喃道:“你这不是魔术,是魔法……”
老k又再露出惋惜的表情,轻声说:“本来有些东西我可以教你的,可惜你手指头太短,很难学会。”
我赶紧摇头。心说你要是教我点小戏法,我还能跟熟悉或者不熟悉的貌美女性显摆显摆。这一挥手就能开锁的能耐,还是别教了。
我没那么自律,就说时光倒退回到去年夏末,那时我穷得叮当响,若是有这么绝技,我怕是已经成了夜行百家的梁上君子了。
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推门,看着古老陈旧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声响居然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看向老k:“这扇门肯定不是一年才开一回。”
印象中小时候老家村里类似的门户多得是,除非是过的特细致的人,隔个半年仨月,就往门轴槽子里撒滑石粉,不然这种门开合的动静就跟头回发春的猫儿叫声差不多刺耳。
老k默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