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哥呢?”我问。
“他去买饭了。”解小环反应过来,“这人怎么了?”
“我肚子疼!”顾海涛脑门直冒冷汗。
“他可能是饮酒过量,胃出血。”我边说边和二胖把顾海涛架到诊疗床上。
解小环快步走过来,隔着衣服在他肚子上按了按。
“把衣服撩起来。”
二胖替顾海涛撩衣服,我拿出手机想要打给猴子。
号码还没翻出来,就听顾海涛忽然怪叫起来。
“咦咦!哈……呃……”
我转回脸一看,只见解小环把听诊器贴在顾海涛的肚子上。顾海涛一脸古怪,蜷着身子竭力躲闪,嘴里还在不断发出怪声。
“你别动!”解小环忍俊不禁。
每个人都有敏感的部位,或是怕凉,或是怕痒。而顾海涛的肚子,貌似是他的‘软肋’。
“你还是疼的轻!”我哭笑不得,只得先收起手机,和二胖一起把顾海涛按住。
解小环听了一阵,说:“只是胃痉挛,没有出血。”
说着走到柜台后,拿出一板药,抠出两粒大白片儿,“先吃两粒这个,嚼碎了咽下去。”
顾海涛忽然一翻身,把脸埋在了床上。
二胖愣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见顾海涛蜷着身子撅着屁股趴在那儿,我更加啼笑皆非。
这家伙怎么跟小孩儿似的。
“哎,这就是达喜,不苦!”
“鞥鞥,我知道。”顾海涛闷声道,“我就不能吃这东西……唔,还是直接挂水吧!”
解小环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甩手在他屁股上使劲拍了一下。
“啪!”
这一下可是把我给惊着了。
从第一次见到解小环,她就不是个外向的人,我甚至一度怀疑她有轻微的自闭。
要说撅着的真是个小孩儿,她这一举动还可以理解。
顾海涛是个大男人,而且是头一回跟她见面。她这么做可就有点出人意料了。
顾海涛本来还在哼哼唧唧的,似乎也被这一下给打愣了。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跟着转过脸,看向解小环。
解小环这时似乎也意识到行为不妥,脸一红,但还是把药片塞进了他嘴里。
说了一句“慢慢嚼!”,转过身收拾地上的水杯碎片去了。
“你小子看什么呢?”二胖瓮声瓮气道。
我也留意到,顾海涛这会儿嘴里含着药片,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解小环的背影。
我横跨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他抬眼看了看我,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嚼碎药片咽下去后,他才说道:“我始终是个男人,也有需求。巧梅走了这么些年,我偶尔也会……呵,但我不是没底线的种-马。”
他翻了个身,神情也有点尴尬:“我五十岁了,被一个小姑娘打屁股的感觉……你们能体会的吧?”
“五十?”解小环回过头,“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顾海涛笑了笑:“我说错了,我今年二十二,大四。”
解小环“哦”了一声,“真羡慕你们这些大学生,我脑子笨,没考上,只能念卫校。”
听两人说话,我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解小环平时跟人说话,多数是别人问一句,她才说一句。怎么今天这么反常,主动跟人攀谈呢?”
猴子拎着打包的盒饭回来,再次替顾海涛做了检查。
这回我相信,顾海涛……应该说是骆寅生,是真不怎么‘待见’医生了。
跟小孩儿怕打针不一样,他完全是从心理上排斥一切诊疗行为。甚至扎吊瓶的时候,他都把脸偏到一边,一手捂着眼的。
早先和顾海涛关系没这么僵的时候,我也曾陪他去过校医务室,他可没现在这毛病。
解小环给顾海涛扎上吊瓶后,就没再到前面来。
我跟猴子闲聊的工夫,缓过来的顾海涛已经因为酒意上头,酣睡了过去。
眼见天色已晚,我便跟猴子商量说,顾海涛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说不好只能让他在诊所里凑合一晚。
猴子向来医者父母心,也知道顾海涛是我以前的同学,当即同意。
回到家,问皮蛋,爷居然还没回来。
我跟皮蛋玩笑说:“这老头该不会真跟三阿婆补过二人世界去了吧?他俩今晚要是夜不归宿,你猜他们会不会去……”
皮蛋到底是孙媳妇儿,不像我这么没溜,不等我说完就给了我一小巴掌,跟着又抡胳膊在我屁股上狠来了一下,“别整天嘴没个把门的!”
我也喝了酒,而且是在一种特殊的场合下喝的。
屁股上挨这一巴掌,让我不禁想起了诊所里的情形,想到了顾海涛的离奇遭遇,继而想到了骆寅生和他亡妻的别离。
面对同样身患重疾的皮蛋,我更加感同身受。
我和皮蛋还是新婚,巴不得见天不出门,跟她腻味在一块儿。
可是生活不会因为你想要怎样,就会变得怎样。各种不可逆变的因素,更加容不得人任性妄为。
这一刻,我有种错觉,觉得,我是一个哲学家。
结果就是,‘哲学家’像个臭流氓一样,背着同住的二胖,一手捂着‘学者夫人’的嘴,一手把她提溜上了二楼……
“巧梅!”
一声呼喊,将我从沉睡中惊醒。
抬头间,看清眼前的情形,我立时呆住了。
我所在的,并不是自己家的卧室,而是在一个十分老旧的房间里。
我也不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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