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童向南的话,一时间我没有太大的反应。
和他对视片刻,怏怏的说:
“你该不会是知道自己就快死了,随便认个亲戚好给你送终吧?”
童向南哈哈一笑:“换了我是你,也会这么想。但我确诊为脑癌的时候,就已经签订了遗体捐赠协议。能用的器官会被移植给有需要的人,尸体也会被送去医学院,供学生做大体研究。所以,你认了我这个亲戚,不但不必有所花费,还将合法继承我名下的所有遗产。”
我还是没有更强烈的反应,那是因为应了‘物极必反’四个字。
童向南短短几句话,带给我的讯息,已经让我的大脑混乱到麻木了。
这个时候,方玲忽然走到童向南身后,上下打量了他的背影两眼,目光停留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方玲突然向童向南问道:“童家勤是你什么人?”
这次轮到童向南发愣了,转眼疑惑的看向方玲,“你是……”
方玲攥着一双粉拳,咬了咬嘴唇,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是我的祖父。”
方玲身子一震,眼睛顿时有些濡湿:“他的右腿医好了吗?”
童向南微微摇头:“他老人家是被打碎了膝盖骨,那个时候的医学技术,还不能治好他。”
我觉出有异,走到方玲身旁,低声问:“童家勤是……”
“他是我二哥!”
方玲抹了把眼泪。
童向南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你难道是……”
事到如今,我只好实话实说:“她就是童佳雯。”
童向南“啊”的一声低呼,摇晃着退后几步,重重坐到了床上。
好一阵,他才有些恍然的看向我,说:
“第一次听你提到童佳雯这个名字,我就有些奇怪。因为我听祖父说过,他有个妹妹,就叫童佳雯。可是,我就只知道有这么一位姑奶奶,没有人告诉我,姑奶奶是嫁人了,还是一早就去世了……”
方玲惨淡一笑,却是面向我道:“这件事还是你来解释比较合适吧。”
或许是再一次的翻转转移了我混乱的心绪,我长出了口气,先是对童向南解释了一下‘方玲’如今的状况。
然后,对他说:“童家当年在当地是书香门第,赵铁钟求亲不成,就强取豪夺,用了下三滥的手段,硬是娶了童佳雯。
这种事在当时的社会虽然不少见,但大户人家都引以为耻。既然不能反抗,便只能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
方玲拭了拭眼角,说道:“二哥的右腿,就是赵铁钟让人打残的。为了家人不再受伤,我只能答应嫁给他。
他以为他对我很好,却不知道,我无时无刻不想要他死!在火车上,我被洋鬼子调戏。
我看到吕信挺身而出,将整件事处理的滴水不漏,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喜欢吕信是真的,他那样的男人,的确很讨女人喜欢。但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到广东后不久,我感觉,他已经对我失去了新鲜感。那时候,我就告诉他,赵铁钟家里藏有一样宝物。”
说到这里,方玲抬眼看向我,却是对吕信说道: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达到了我的目的。所以,我只嫉妒你所真爱的女人,不知道我哪里比她差,但我并不恨你,起码不是恨不得你死那种。”
“要不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呢。”
我和童向南不约而同的抹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
“你……你是我姑奶奶……”
童向南的表情难以形容的怪异。
方玲苦涩一笑:“我离开吕信后,回过一趟家。那时,爹娘已经双双积郁成疾病亡,大哥童家豪本来就有点浑,告官不成,便终日酗酒无度,一次暴雨失足跌落河里淹死了。二哥家勤被赵铁钟打成了残废……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害了这个家。我让吕信、陈祖道灭了赵铁钟满门,才肯告诉吕信藏宝的所在……我是报了仇了,可我也再没有脸回自己的家了。我想找个老实人,了此残生,于是,呵,我就嫁给了蒋宝涵。”
听方玲说完这一截,我和童向南都一时无语。
比起童向南,我对童佳雯似乎了解的更多一些。
正因为这样,我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这个女人悲惨的一生。
我甚至听到吕信叹息:“唉,傻婆娘,你早该对我说的。早对我说,赵铁钟一家会死的更惨,我起码也能想法子送你回家啊。”
猴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忍不住问道:
“搞了半天,你俩是一家子?一姑奶奶、一堂孙子?那你们跟三七又有什么关系?”
方玲和童向南对视了一眼,像是短时间内,达成了一种默契。
两人同时抬起一只手掌,在各自的颈后顿了两下。
猴子不解其意,我却是猛打了个激灵。
方玲幽幽对我说道:
“最初见到你时,我还带着怨愤和不甘,想要把和某人的恩怨彻底清算。但是很快,一个发现,让我改变了初衷。那时我突然感觉,原来冥冥中自有注定,我……我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会见到自己的亲人!”
猴子掰着手指算了算:“咳,你是童向南爷爷的妹妹,是童向南的姑奶奶,那三七得算是……他这个年纪……我怎么掰扯不清楚啊?”
童向南说道:“他是我外甥,和孙景一样,是丽茹的孩子。”
这个答案似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