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花并不回答问题,只是用苍老浑浊的眼神注视着我。那模样,就像是在审视一个长久未见的故人似的。
我问高和: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在象鼻弄口,给我铁签子的老人?
高和讶然:“是他?”
老叫花子似乎毫不关心我们之间说什么,盯着我看了半晌,涩声说道:
“你当初是骗我的对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走了,是不是?”
我刚要开口,他忽然一挺身,抓住了我的手,大声道:
“她一定还有亲戚的!你答应过我,要帮我了却心愿,说话不能不算话!”
“你先别激动!”
我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才说了一句,就觉得手背一阵刺痛。
再看老叫花子,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挺在床上抽搐不止。
“医生!”
高和跑出去叫人的同时,猴子已经开始对老叫花子进行急救。
医护赶来,我掰开老叫花子抓住我的手,紧抿着嘴唇走了出去。
猴子和高和同时对我说道:“去门诊,打破伤风!”
我看看被老叫花掐得鲜血淋漓的手背,挥了挥手,说:
“你们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猴子愣了愣,噢了一声:“你们兽医好像每隔半年就打一次疫苗的吧。”
我点头。
兽医诊治的对象是动物,再温驯的动物,也会因为意外,或者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用爪牙伤害到兽医。
所以,入学时还未开课,我们就先接种了狂犬、破伤风等各种必要的疫苗。并且被硬性要求,求学以及日后行医期间,定期打疫苗。
我是被老叫花子抓伤的,而不是被动物抓挠,这么一说,似乎有侮辱人的嫌疑。
可是……老叫花子实在是太脏了。
指甲缝里的黑泥,细闻都透着一股子臭鱼味儿。
所以猴子、高和见我被抓伤,才会如此紧张。
猴子还是把我领到护士值班室,让人替我处理伤口。
“有点疼,忍忍哈。”
和猴子相熟的护士长刚把酒精棉摁在我手背上,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高和拧着眉头走了出去。
约莫过了十分钟,一个白大褂急匆匆走进来说道:
“快把马桂花家人的电话给我!”
护士长正要替我包扎伤口,闻言丢下纱布,急着走到电脑前,边操作边问:
“马桂花怎么了?”
白大褂道:“急性心梗,张主任他们正抢救呢,尽快联系她的家人,马上手术……”
“喂!邱某某是吧?你母亲马桂花突发心脏病,她现在一院,需要立刻进行……”
护士长拨通了查询到的号码,快速且专业的说明了情况。
“嘟嘟嘟嘟……”
免提的座机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白大褂急着上前,重播回去。
电话才一接通,就听对方破口大骂:“去他妈的!我不认识那个女人,别再来烦我!”
“嘟嘟嘟嘟……”
白大褂又连着拨了两次,对方干脆直接关了机。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白大褂终于放弃,边骂边小跑了出去。
高和跟他擦肩走了进来,脸色难看的要命。
我问他怎么了?
高和说:“那个护工,就是之前抽老叫花子嘴巴子的那个。估计是带着情绪,又再对另一个病患恶语相向,还掐人家老太太的腮帮子。刚好被家属撞见。两边一骂架,她直接躺下了。说是心梗,已经送急救室了。”
我和猴子对望了一眼,都想到了那个不称职的护工,并且想起了老叫花子对她说的那番话。
护士长专注的替我包好伤口,边洗手边说: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猴子和她熟识,问道:“孟姐,咋回事啊?那马什么……”
“马桂花!”
护士长是个直性子,甩了甩手,说道:“又懒又馋,平常废话还多。她都被投诉多少回了,愣是还留在这儿。她是怎么能留下的,呵,小招,不用我多说了吧?”
猴子问:“不过是个护工,怎么还有背景啊?”
“嗨,背景谈不上,但人家‘会做人啊’!”
护士长做了个数钱的手势,“你不是不知道,咱这一行扯淡的事多了去了!反正就是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咋地,但人家还是一直‘坚守岗位’,而且还不少赚!”
高和摆手打断还想问话的猴子,说道:
“马桂花现在送急救了,得赶紧联系她家人啊!”
护士长指指电脑屏幕:“她家属的联系方式全在上头,随便打!我说句不合适的吧,谁能打通、能说动她家人来医院、哪怕就只看她一眼,我都敬那人是神仙!”
“因为什么啊?”猴子皱眉道:“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她家里人就没一个关心她的?”
“怎么关心?”
护士长冷笑:“我就说我知道的哈。她儿子六岁那年,她跟她老公离婚,没要房、没要孩子,就直接带走了家里所有存款。说是就只五万二,可那时候已经不少了吧。
两年后,她跟小情人感情破裂,跟她老公复合。可是又过了一年,又离了。说是认识了一个海派文艺青年,俩人一见钟情,于是乎二回撕了结婚证,跟人奔十里洋场了。
这一去就是十六年啊!十六年后,啧,人又回来了。说是尝尽了人情冷暖,看遍了世间浮华,终于明白了返璞归真的道理,要和原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