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病房,王警官私下问我:秦胜明家人出事,是否和林晓华等人有关?
我摇头,被秦胜明害死的四个女人都不是坏人,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至于秦胜明为什么会下场凄惨,只能说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吧。
来到市郊一家旅馆,爷正蹲在鱼篓前往里面洒水。
我问爷:那庸医哪儿去了。
爷白了我一眼:“小子哎,别不知好歹了,如果不是遇上了小罗六,你就算能保住小命,命根子也只能是摆设了。”
“罗六?他也是枯木堂的人?”
我记得爷曾当着庸医的面说过这话。
爷有些诧异:“你也知道枯木堂?”
我说我去年见过一个自称李四的人,就说是枯木堂的。
爷大致问了一下李四的样貌年龄,叹息一声:
“那帮老不死的,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咯。”
爷站起身,冲皮蛋勾了勾手:“闺女,你过来,我再给你号号脉。”
见爷按着皮蛋脉门,脸上变颜变色,我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爷松开手,拧着眉毛问我:“你三阴入体,就是为了找皇灵遗骨?”
我忙说是,可惜造化弄人,最终没能得手。
听我说了李妃墓中的经历,爷摇头叹息:“祸福天注定,得失不由人啊。”
随即喃喃道:“看来这趟想不跟那帮家伙见面都不行了。”
我解开外套,取下腰间的皮囊。
还没拿出里面的东西,爷眼睛就是一亮:“嘿呀,小子哎,这苦命口袋是哪里来的?”
爷接过皮囊仔细看了看,说道:“还是个老物件,是好东西。”
我看不出这皮囊有什么特别,问爷什么是苦命口袋?
爷反问:“你最爱吃什么?”
我想都没想,说:“獾八狗子呗!”
这几年在南方求学,不同家乡风味的美食尝过不少,可心心念念想的,还是老家的味道。
獾八狗子是我老家的叫法,其实就是獾子。
这种东西跟半大土狗差不多大,不过骨头细肉肥。锅里什么都不用放,直接剥洗干净在锅里头用小火焅,就能硬生生焅出半锅肥油。
说獾子肉好吃到咬自己的舌头,那绝不是盖的。用獾子熬出的肥油拿来涮锅子,那也是一绝!
爷说:“这口袋就是用獾八狗子的皮做的。”
我说那有什么稀罕的,现在獾八狗子虽然少了,可也不是掏不着啊。
爷说,这口袋不是用一般的獾八狗子皮做的,而是捡现成的血车子做的。
所谓的血车子,生前叫做土车子。
是说獾子这东西,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中途伴侣死了,另一只要么寻死,要么就只能去给人家做苦力苟活。
獾子是穴居,原配的獾子打洞,撂单的獾子仰面朝上,将肚皮上堆满刨开的土,再由原配的两只獾子一只叼着尾巴,一只在后边推,像车子似的把土从洞里运出来。
土车子就是以此得名。
不光是人会闹饥荒,动物也一样。土车子的另一个悲催之处,就是逢饥荒,原配的土车子就会合力将其开膛破腹,以它的血肉为食。
等掏吃的就剩一张皮,却还要拿它的皮囊来运土。
这种被同类吃空了的獾子皮,就叫血车子。
听爷解释完,皮蛋和安欣都直说残忍。
我闷哼一声,说獾八狗子吃同类是为了存活,比起秦胜明,谁更残忍?
爷说:“用血车子的皮做成的口袋,就叫苦命口袋。任何东西装在里头,鼠蚁不近,蚊虫不侵。因为都知道这东西生前实在太苦,不愿意再糟践它了。
早先寻常人家得了这血车子,也就是存放些易坏的吃食。但它对于憋宝的羊倌来说,却是必备的宝物。
就比如人常说成了精的人参会地遁。可你只要把它放进这口袋里,它不光跑不了,还能长久保持刚挖出来的样子。”
我小心的问爷:“您听说过四世松萝吗?”
爷瞪着眼看了我一阵,反应过来,急着打开口袋,只看了一眼,便惊呼连连。
我心说老头真是越活越倒退了,以前可从没这么一惊一乍过。
爷蓦地收紧口袋,急着张罗道:“二胖啊,你赶紧去打一桶井水;小三子,你也别闲着,去找店家借炭炉砂锅!”
“人老板能让在屋里涮锅子吗?”
爷一瞪眼:“那就别借,出去买了偷偷拿回来。记住了,砂锅要大,得能把整条龙头鬖(san一声)放进去!”
一说到龙头鬖,我心里就是一动,赶忙招呼闫冯伟出门。
等买了炭炉锅子回来,爷正从鱼篓里拿出那条龙头鬖。
安欣好奇的凑上前,说这鱼模样怪可爱的,把它炖了太可惜了。
爷说:“可爱管个屁用,如果不是小三子帮它度了天劫,它早变烤鱼了。现在拿来救小三子媳妇儿,算是它报恩了!”
闫冯伟见那鲤鱼一边的腮还在开合,冲爷挑起大拇指:“老爷子,您这弓鱼术是真高。”
皮蛋小声问我什么是弓鱼术。
我说弓鱼术是渔民以前惯用的法子,顾名思义,就是用绳子将鱼头鱼尾绑在一起,鱼身绷成弓状。这一来,被勒开的鱼鳃能够最大化的吸收氧气,行动被限制,也减轻了自身氧气的消耗。离开水也能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皮蛋妈嘴快道:“那干嘛不直接把鱼养在水里啊?”
“这不是一般的鱼,是龙种!天劫一过,普通的水哪能养的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