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卢泽林点头,皮蛋和小沈三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小孩儿真是你?”皮蛋因为惊诧,有些口不择言:“都说女大十八变……你是男的,长大了也不能变得这么丑啊?”
见卢泽林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是紧咬牙关,我说:“不管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先帮忙把这院子打扫一下吧。”
我这么说,是看出他还沉浸在深切的悲痛中。
这种状态下,很难把话说清楚。
四个人清理完院落,浇了花,进到堂屋的时候,卢泽林已经平静了许多。
趁皮蛋去烧水沏茶的空,小沈三急着问卢泽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泽林闭了会儿眼睛,睁开眼说:
“师父一直不让我喝酒,这是藏阴一脉的规矩。现在没有藏阴一脉了,我……能给我点酒吗?”
我拿起柜子上不到三分之一瓶的三粮液——那应该是方玲出事前,诚叔喝剩下的。
卢泽林对瓶喝了一口,立刻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飚出来了。
等他喝了第二口,脸红到脖子根,却已经开始平静的时候,我问他:“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卢泽林说:“人拐子。”
“娘x的!”小沈三狠狠一拍桌子。
我让他别激动,拿了个杯,给卢泽林倒了半杯酒,让他慢慢说。
卢泽林边喝酒,边说出了往事。
但是,一来他本身就不善言辞,再就是喝酒以后,语言组织也稍许混乱。
我一直仔细的听着,最终总算弄清了整件事的经过。
各行各业,都有传承。
就好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如果一门独特的手艺,随着某个手艺人的离世而断绝,那绝对是一种损失。
藏阴一脉,是盗墓行当里比较特殊的一门。
到了臧志强这一代,已经是独传了。
臧志强也收了徒弟,而且,要学习藏阴一脉的本事,就得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培养。
卢泽林就是在幼小的时候,被臧志强收养的。既是徒弟,又如义子干儿。
有一次,臧志强要远行去陕甘一带盗墓。
将年幼的卢泽林交托给他认为能够信任的人照顾。
那一次,因为那个墓穴的机关太过严密刁钻,臧志强虽有藏阴探穴的本事,但还是触动机关,受了重伤。
这一来,光是养伤就耽搁了半年。
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交托照顾卢泽林的那人,见到他后,带着全家人在他面前跪地不起。
再三哭诉,说他们把卢泽林当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对待,但某一天,卢泽林和本家两个孩子出门玩耍,傍晚本家的女孩儿回来了,卢泽林和另一个男孩儿却没有回来。
臧志强养伤半年,这家人找两个孩子找了四个月,仍无下落。
这时,臧志强也已明白,两个孩子多半是被人拐子给拐走了。
于是,他开始找自己的孩子,历时三年,行遍大江南北。
然而,当他再次来到这个‘朋友’家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所说的,本家那个被拐带的男孩儿,居然还在!
对方见被撞破,也知道他的行事手段,不得不坦言交代:
当初他们确实有偏袒,可什么人家,会对外人,比对自己家的孩子好?
总之,那段时间卢泽林几乎就是‘散养’的。
被拐带的,也只有卢泽林一人。
本家怕臧志强盛怒之下报复,所以才说两个孩子一起失踪。
臧志强当时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等到第二天,本家男主人,也就是臧志强的那个‘朋友’,一觉醒来,就成了下半身瘫痪,只能靠轮椅出行的废人。
臧志强实在很疼卢泽林这个徒弟,或者说深爱着这个儿子。
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卢泽林。
几年前,他终于找到了卢泽林。
那时,卢泽林浑身破烂肮脏,趴在一辆拖地的木板车上,一手拿着个饼干盒,一手扒拉地面往前爬,沿街乞讨。
那时的卢泽林已经面目全非,可臧志强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孩子。
他当时并没有和卢泽林相认。
但在第二天,当地最繁华的街面上,就多了六个新致残、而且是残疾到无法治疗的男女。
……
“采生折割!”小沈三咬牙切齿道。
皮蛋只听了后半截,却也缩在我身边,浑身不住发抖。
卢泽林到底是不习惯喝酒的,杯中酒还有三分之一,眼睛已经变得赤红。
“当时我被拐走,他们打算把我卖了,可我那会儿已经记事了,没人买我。所以,他们打断了我的一条腿、一只手,让我乞讨替他们赚钱。
那些人拐子,只想着钱,觉得我要来的钱太少,给我上了‘鬼脸儿’。其实就是个箍在头上的铁片笼子。
我被拐带后,从来没吃饱过。可是戴上‘鬼脸儿’后的半年,我天天吃煮鸡蛋、喝牛奶。我长高了,长胖了。‘鬼脸儿’还是原来那样……”
“别说了!”皮蛋垂泪道,“那帮没人性的狗东西,都该被枪毙!被枪毙!”
屋里沉寂了片刻,卢泽林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爸爸……师父找到了我,把那帮人全部折割了。但他们却被送进了福利机构。
后来……师父做了一些事。那六个男女,五个进了精神病院,还有一个自杀了。师父找大夫,寻求各种办法,治好了我的手脚,但治不好我变形了的脸。
再后来,他带我去见过静海法师,也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