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微妙地静了一瞬,直到吴大夫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你这妇人!你这是怀疑老夫的医术不成!谁给你的胆子!”
陈歌却看也不看他,直直地看着眉头紧皱的凌放。
好半响,凌放终于开口,嗓音微沉地道:“夫人,吴大夫已是小人目前能的医术最高明的医者,不管那侍卫患的是不是尸疰,都必须立刻处理。”
说完,他朝陈歌做了个揖,没再看她,便带着一群人匆匆走了。
那吴大夫似乎不满就这样放过陈歌,但见凌放走了,也只好跟上,临走前很是不甘地瞪了陈歌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看着一声不吭的陈歌,蓝衣有些无措地道:“夫人,这下怎么办才好?”
凌管家分明完全没把夫人放在眼里,可是再不想办法,下一个被处置的很可能就是她们了!
陈歌转头看了看那匆匆往前走的一群人,眸色沉了沉,果断地道:“跟上!”
说完,便迈开脚步快步往前走。
蓝衣吓了一跳,他们肯定是去找那个患了病的侍卫的,要是夫人现在跟过去,一不小心被传染了怎么办?!
但想到不管过不过去,她和夫人肯定都落不得什么好,蓝衣眼里便闪过一抹愤然,赶紧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就过去,就过去,气死那群臭男人!
陈歌边走,边琢磨着刚刚凌放的话。
他说,吴大夫是他目前能的最好的大夫。
冀州地处偏僻,这种地方好大夫本来就不多,吴大夫嘴里那个排名第一的大夫此时还很可能不在冀州。
而尸疰这种病又太恐怖,一旦让它传染开来就挽回不了了,因此不管那个侍卫是不是真的患有尸疰,他都打算——
把他杀死以绝后患!
凌放从大局出发,这样做没什么可以指责的,但陈歌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不管怎样,她都要赌上一把!
凌放他们果然是去找那个侍卫,很快,陈歌就跟着他们走到了一个简陋的偏房里,远远的,就能听到那个偏房里不停传出急促的咳嗽声,听着很是慎人。
有一个脸上围着一块白布、脸色青白一片的妇人守在门口,见到他们,立刻眼睛一亮,急急地站了起来道:“大人,大人,求你了,奴不想守在这里,求你了!”
说着,不管不顾地就要朝凌放扑过去,立刻有两个跟着凌放而来的侍卫走上前,一把按住了那个妇人,那个妇人顿时仿佛离了水快要死去的鱼儿一般拼命挣扎,哭得撕心裂肺。
“大人!饶了奴吧!奴家里还有两个娃儿,奴不能死啊呜呜呜呜!”
也看到了这一幕的蓝衣不由得小脸发白,有些不安地扯了扯陈歌的袖子,“夫……夫人……”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尸疰这种死亡疾病没有概念的话,这一刻,她是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陈歌只是看了那个妇人一眼,便果断地掏出了怀里的手帕,往脸上一系,密密实实地挡住了口鼻的位置。
不远处的凌放没有看被按在地上哭得快要断气的妇人,沉声命令道:“来人,把里面的人给我……”
“凌管家,稍等!”
一个冷冽果断的清脆嗓音响起,打断了凌放的话,凌放微微一愣,不敢置信地看向朝他走过来的陈歌。
这女子,竟然跟着他过来了!她难道不怕死么?!
陈歌迎着所有人投向她的震惊视线,淡定地道:“关于医术,我也略通一二,既然凌管家没法找到更高明的大夫了,不如就让我来试试罢!”
站在凌放身旁的吴大夫呆了一瞬,被气得直接跳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着陈歌道:“你这……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
“吴忽地厉声打断他,眼神清冷,“再怎么说,我也是这燕侯府的主母,怎可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
吴大夫一愣,顿时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主……主母?!怎么可能?!虽然凌管家确实称呼她为夫人,但那态度一点也不恭敬,因此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侯府里哪个下人的夫人。
随即,陈歌迎向脸色复杂的凌放,淡声道:“反正不管如何,我都会被你们隔离起来,倒不如让我看上一看,如果确实是误诊,还可以救下一条无辜的生命。”
见凌放嘴角紧抿,眉头紧皱,显然不赞同她的话,陈歌嘴角微微一扬,声音带了一丝讥讽道:“还是说,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便是你们君侯教给你们的处世方式?”
这话一出,凌放一直尚算淡定的脸色,终于狠狠一变。
在这乱世,君侯之所以能迅速地发展出这么大的势力,除了有强悍的兵马,还因为有百姓的爱戴。
所谓失民心者失天下,君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这种话,是万万不可以传出去的!
凌放嘴角紧抿地看了面前的女子好一会儿,终于往后退了一步,低头道:“夫人请。”
跟着他的一众人都脸色微变,然而凌放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目睹了那个女子当真毫不畏惧地走进了房间里,凌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君侯这个新夫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他莫名地有种预感,这个女子跟以前那些女子不同,她是不一样的!
“凌管家,你当真相信这……她懂医术?”侯府里其中一个主管不安地道:“她定然只是不想被牵连,故意这样说的,尸疰之病万万不可传播开来,凌管家要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