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的话让少年苏慕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自从天赋开始展现以后,整个寒山剑宗便都清楚,仅凭高远山恐怕是教不了苏慕什么了。
甚至连苏慕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寒山剑宗藏书楼内的剑经道藏,自己已经完全吃透,并不觉得还有什么值得钻研的内容。
而师父高远山虽然实力高于苏慕,但也只是胜在修为,比剑道悟性的话活了一辈子的高远山怕是也赶不及仅仅十四岁的苏慕了。
再加上苏慕如今连太白剑诀这样高深的奥义都掌握了一式,对待寒山剑宗所收藏的剑招多少也有些不屑一顾。
这种种因素无形之中也滋长了苏慕的心高气傲,甚至对于自己也有了更高的期待。
他终将成为翱翔九天的雄鹰,苏慕坚信这一点。
而这样大的期待便会带来压力,眼下平溪雨摆出了丁若言这个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这三年之约便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苏慕身上。
年纪相仿,修为完胜,就连剑道的感悟似乎也相差不大。
自己可以击败这个同为天才的人吗?
苏慕没有亲眼见过丁若言,也不敢轻言究竟有几分把握。
可若是失败的话,他不仅要去为平溪雨做多年的护卫,也必须乖乖地回到寒山剑宗继承掌门之位,按师父高远山所计划好的道路度过自己的人生。
无论是承担后果,还是失信毁约,都比要了苏慕的命还难受。
正如同面前的王师所说,自己夸海口的时候倒是意气风发,连承担失败后果所带来的压力都处理不了,岂不可笑。
苏慕性子里虽然也热衷于挑战极限,这四年来常有越阶挑战的行为。但这些大多是不得已而为之,是生死攸关之时的武勇,能够顺利过关,机缘巧合也占据了很大的因素。
别的不提,只说接下平溪雨那一招之时脑海中凭空出现的万壑雷剑诀,便不在苏慕预先计划好的范畴之内。
若是没有那剑诀的帮助,只怕苏慕已经在平溪雨的半轮秋之下重伤甚至殒命了。
这类不确定的因素显然也不能算作自身的常规武器。
如果是不得不战的情况,苏慕只需要硬着头皮上就是了,可既然给了苏慕三年的准备时间,以苏慕慎重的性格,自然要严格要求,做好最万全的准备。
想赢怕输的包袱就这样背上了。
虽然语气仍旧平淡,但王师方才的话语明显带有一种教导和训斥的意味了,苏慕不可能没有感受到,此刻也只有低头不语,甚至有些不敢直视王师的眼睛。
苏慕很清楚,王师乃是真正的顶尖高手,比自己的师父高远山强了不知多少。在养育自己长大亦师亦父,且悟性一般的高远山面前,苏慕仗着高远山对自己的偏爱和重视,尚且有勇气偶尔做出些规矩之内的叛逆顶撞。
可对待王师之时,他不敢,也不愿。
苏慕相信王师是真正可以帮助自己走出眼前困境的良师。
念及于此,苏慕深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重新迎上了王师的目光。
王师看得出,仅仅片刻之间,方才苏慕眼里的焦虑和惭愧已经被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只有渴望。
对修为进步的渴望,对打破僵局的渴望。
“确实是可塑之才,悟性极高,心性也是不错。”见苏慕调整的如此之快,王师心里也是非常满意。
“还望王师不吝赐教!”苏慕再次垂头,郑重了鞠了三次躬,将手中的剑横在了身前。
这是正式的拜师之礼。
王师的脸上波澜不惊,只是伸出手来在苏慕的剑上轻轻拍了拍,便算是应下了苏慕的请求。
从此刻起,王师便算是苏慕剑道上的第二师父了。
“想通了?”王师笑问道。
“弟子想通了。”苏慕坚定地回应,“弟子不会再被失败的压力所困,与其感慨路难行,不如马上出发。”
“这个心态倒是不错。”王师轻抚了抚下巴上不长的胡须,“不过你的修为停滞不前却仍然还有其他的原由。”
“其他的原由?”苏慕愣住了,看着王师的神情非常认真,他不免有些费解。
“你有多久没有再进行过基础剑招的练习了?”王师开口问道。
“基础剑招...这...”苏慕仿佛知道王师想说的是什么了。
在蝴蝶谷的三年,苏慕倒是一刻也未曾停止过基础剑招的练习,可自从在醉仙居遇见了太白剑诀之后,苏慕整颗心便都扑在了那高深莫测的奥义之上,就连日后在藏书楼内道藏也不过是为了能更好地参透万壑雷而已。
自打回到寒山之后,苏慕已经很久没有触碰过基础练习了,就连寒山剑宗内记载的中高阶招式也大多只是一扫而过,掌握个中机理便就此略过,没有丝毫继续钻研的心情。
无论多么强悍的剑宗高手,都必须经过大量的基础练习打好基础才行,这是全天下的剑宗都信奉的基本理念,而高远山也是一直如此教导苏慕。
剑道之深,没有捷径可走。若没有扎实的苦功构筑起的牢固基石,越往上,剑道便会走得越过艰难。
可苏慕却认为这些一看便会的招式比起艰深晦涩百思不得解的太白剑诀来实在是太过无趣了,他实在打不起精神来去重复这机械的练习过程。
就算见识广博,某些方面上苏慕也仍旧是个少年而已。少年心性,更热衷于创造而不是重复也不难理解。
师徒二人在掌门继位之事上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