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仙楼”的院中站了一会儿,他便转身返回了雅间内。
先前还坐在地上,背靠墙壁的漠南细作,此时已经躺在一张榻上。
知道了此人的重要,“汪老大”兄弟俩也不敢怠慢。郎中还没来,能做的就是让他舒服些。
“刘典狱方才说的‘后话’是何意?”
“汪老大”眼见刘睿影回来,赶忙开口问道。
这二十多年都没有今晚过得难受。
脑子里烂七八糟,似是被落叶堵塞溪流。本来是清澈的活水,此刻却在慢慢腐败发臭。
“石碾街出了什么事?”
刘睿影问道。
这是“汪老大”一开始下跪时说的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把刘睿影吓的跳窗而走。
无风不起浪。
“汪老大”既然敢这么说,那定然是有些事端。
今晚兜兜转转到了最后,却又着落回到最初。
人间事,大抵也是如此。
山间水,林中月,就算日日不同,也如如都会如常。
你说它变,却又说不出什么具体。若是不变,还总觉得有些不同。
“不知怎么开口……”
“汪老大”沉吟了片刻说道。
先前那么说时,是有那么说的情绪。现在那种情绪已经不存,自是寻不到话头。
不过旁人不知道怎么开口,都会多想一阵。或是顾左言他的瞎扯一通。
“汪老大”还能这般直言不讳,也算的上是个坦荡的汉子。
“刘典狱知道宝怡赌坊吧?”
“汪老大”问道。
“有所耳闻。”
刘睿影说道。
他回答的极为保留。
何止是耳闻?他都亲自去过。还见证了有人赌了自己的一条腿,当场输掉。
不过这些事他不会告诉“汪老大”。
对方说得多,自己说的少,才能分析出真正的目的意图。
“宝怡赌坊就在石碾街上。但正门从不能走人,除非是他们愿意让你进去。否则要么进不去,要么进去出不来。”
“汪老大”说道。
“我知道。”
刘睿影点了点头。
当初他是用大老姜告诉的法子,以贵宾之礼进去的。一进去就被叫破了身份,喝了奇怪的酒,让刘睿影很是难熬。
“这人来中都城时间不长。酒铺开张后只做成了一笔生意。”
“汪老大”指着榻上的躺着的漠南蛮族“智集”说道。
“给宝怡赌坊卖酒?”
刘睿影反问。
“汪老大”骤然一愣。
刘睿影说的正是他的下一句。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说过今晚的酒是漠南的酒,和宝怡赌坊中的酒一模一样。
刘睿影进入宝怡赌坊的那次,侍女递给他的酒瓶,里面的装的不是酒,而是水。
极为寡淡,没有任何回味的水。
山泉水会有些许甘甜。
井水会微微刺舌。
而那装在酒瓶子里的水没有给刘睿影带来任何感觉。
似水又不是水,但决计不是酒。
故而他虽然去过宝怡赌坊,但却没有喝到漠南的酒。
现在想想,是不是宝怡赌坊中人故意为之?
他们不想在刘睿影面前暴露些什么,所以才将酒瓶里漠南的酒换成了水?
但这样想却是也不符合逻辑。
想要隐藏的话,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要显露。
知道刘睿影的身份,却还不将他赶走,反而请他参加极为刺激的赌局“一刀切”。
这哪里有要隐藏的意思?
何况对刘睿影来说,那位被当成看家犬的杜彦却是要比漠南的酒更为震撼。
博古楼中,杜彦的袭杀让刘睿影几乎殒命。
虽然体内的阴阳二极,不破不立,算是因祸得福。但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他着实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甚至想起杜彦这个名字,想起那一身白衣,身子就会不由自主的有些僵硬。
“每隔三天,他就会准备好十坛子酒,等人来取走。”
“汪老大”调整了一番情绪,接着说道。
“也是用这样的陶制坛子?”
刘睿影问道。
“正是。”
“汪老大点头说道。”
“前来取走的酒的人是谁?是不是四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
刘睿影继续问道。
但却看到“汪老大”摇了摇头。
“是一个小商贩,叫大老姜。世居于石碾街,街上的老人都认识他。夏天卖活鱼,冬天卖冻豆腐。不知如何与宝怡赌坊勾搭上了,现在按时按点的给赌坊送酒。”
“汪老大”回答道。
听这语气,丝毫没有把大老姜当回事。
刘睿影却是瞳孔骤然一缩!
又问了问上次送酒的日子。
掐指一算,今晚正是又到了该送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