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影虽然从来没从他这里买过冻豆腐和活鱼,但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大老姜的摊位就在这条街的北边儿,距离那位三威军巡城队长所说的“宝怡”赌坊并不远。
他决定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这这位颇有些传奇的小贩,从他嘴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脑子还在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已经迈了出去。
走了不多时,刘睿影看到一个小贩,正半跪在地上,检查铁盆下方。
“现在这样的天气还需要点炭火吗?”
刘睿影开口问道。
“要的要的……”
大老姜说道。
一口中都城的方言却是要比先前那位三威军的巡城队长还要地道。
这种话刘睿影虽然不会说,但却都能听得懂。
“人多穿了还嫌热,鱼太暖和了是不是也不舒服?”
刘睿影接着问道。
“我这鱼叫‘底鱼’,都是喜欢在水底活动的,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字。江湖湖海,哪一个不比这铁盆深?对于人来说,越高越冷,但对于鱼来说,却是越深越暖。”
大老姜说道。
刘睿影却是骤然将有些吃惊。
他虽然是只在说自己卖鱼的心得,但岂不是将这世道人心都说了个通透?
高处不胜寒呐!
登高望远固然豪迈潇洒,可是又有几人能扛得住那冷风的凌冽?相比于鱼,人好似执念太深,一辈子都在勉强自己做很多不舒服的事情。
买鱼的自然也不是想一辈子卖鱼,不过是这手艺能让他老婆穿暖,孩子吃好,爹娘颐养天年,当卖鱼的成了父亲,成了儿子,成了丈夫,这鱼也就不得不卖,来维持这难以平和的关系。
“客官还有什么事?”
大老姜眼见刘睿影一言不发,便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出言问道。
“我买鱼。”
刘睿影说道。
“呵呵,买什么鱼?”
大老姜从后腰抽出一条毛巾擦了擦手说道。
这条毛巾上还沾染着道道血腥,夹杂着片片鱼鳞。
““底鱼”,给我选一条好的!”
刘睿影说道。
他对鱼着实没有什么了解,更不清楚那些个种类、名称。方才大老姜说了他的鱼是‘底鱼’,刘睿影便默默记住,然后在此刻用了出来。
没想到他说完之后,大老姜却是捧腹大笑,笑声震的铁盆里的鱼都紧张的拍动尾鳍,打出一片水花飞溅。
刘睿影皱了皱眉头,他弄不清这大老姜为何抽风般的狂笑。毕竟他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任何,即便他不是真的想买鱼,只是找了这个一个由头,想要和大老姜套套近乎,方便问话而已。
酒肆客栈问话,还得给那小二伙计些许赏钱。来找小贩问事情,买他的卖的货物岂不是最好的途径?
“这位客官,要是你真买鱼,我大老姜自然给你挑选一条最肥最活泛的。要是你借此问话,还是请去向别处。天气暖和了,咱就是个卖鱼的,冬天改换卖冻豆腐。除了鱼和豆腐以外,别的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懂。再说,这么好的鱼你买回去也不吃,既糟蹋了我的鱼,也浪费了你的钱,何必呢?”
大老姜笑着说道。
刘睿影顿时无话可说。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贩却是瞬间就弄清楚了他的来意。
“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就实话实说。找你来的确不是买鱼,而是问事儿。”
刘睿影想了想说道。
“我也和客官您刚刚就交了底,买鱼欢迎,问事儿不知。”
大老姜摇着头说道。
“现在我不想问事了,只要买鱼!”
刘睿影说道。
“您要买什么鱼?”
大老姜一脸玩味。推荐阅读//v.///
“就是你卖的‘底鱼’!”
刘睿影说道。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底鱼……沉底鱼要么是生病了游不动,要么就是死了许久,沉底快烂成了淤泥。”
大老姜说道。
“那我买活鱼!活蹦乱掉的鱼!”
刘睿影接着说道。
大老姜伸手扣了扣脑袋,刘睿影看到他的发丝中还夹杂着一片鱼鳞。接着便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你赢了。”
随后扣头的那只手,朝着铁盆中一探。那条最大最肥最鲜活的鱼便被大老姜扣住鱼鳃,牢牢地捏在手里提出来。
“您看这条如何?够不够活蹦乱跳?”
大老姜问道。
鱼鳃被扣住,鱼儿无法呼吸,只能瞪圆了眼睛,大张着嘴。身体不住的扭动,尾部剧烈拍打,着实是活力十足,精神倍加。
刘睿影见状,便点了点头。
“可是需要处理?”
大老姜问道。
刘睿影有些茫然。
他不懂大老姜说的“处理”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老姜一看,又是一声叹息。
左手从摊子下拿出一个榔头,朝着鱼头狠狠地砸下,随即将其丢在一张血糊糊的案板上。又从后腰摸出一副套袖,仔细的在胳膊上穿戴齐整,用两根牛筋做成的极富弹力的细绳困住袖口。
这鱼遭受了重锤,虽然两腮还在不住的翕动,但依旧再无余力拍打尾部,扭动身躯。只能安静的躺在案板上,被大老姜一点点刮去鱼鳞。
大老姜用的刀和刘睿影往日见到的菜刀不同。
与其说是一把刀,不如说像是一把梳子。只不过这梳子的齿更细密,柄也粗壮不少。看颜色,应当是镔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