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盛夏时节,都还能看到各色野花在无垠的绿中点缀其间。
若是赶上昨日下雨。
空气中都会混着一股湿漉漉的芳香。
那是泥土混着花与草的气息。
洁白的营帐星星点点的坐落在草原上。
在逐渐升高的日头下,熠熠生光。
到这时,他的母亲也起来了,放出家里圈养的牛、羊、马。
它门成群结队,迈着悠闲的步子,卧在地上,很是漫不经心地啃着嫩草。
而看护它们的,则是一匹小狼。
那是靖瑶的坐骑,也是他最忠实的伙伴。
阳光下,它的毛色格外发亮。
尤其是耳朵上与脖颈处,好似每一根毛尖都闪烁着新光。
一阵风吹来,把母亲的呼唤声送到靖瑶的耳畔。
他便小跑着从高地上冲下来,穿过这一群牲畜,伸手摸一摸自己的小狼,而后走进了营帐。
半上午的时候,远方都会传来一阵铃铛的清脆。
那是草原上的商人,带着货物,顺着河道走来,沿路贩卖。
领头的人骑着一匹高大俊美的狼,那矫健身姿在蓝天、雪峰和绿草的映衬下,显得威武雄壮。
靖瑶看着领头人胯下的狼骑,总是会抱住自己小狼的脖子耳语一番。
让他快快长大,变得和这位领头人胯下的狼一样威风。
不过每次他的小狼,却是都会对这番言语嗤之以鼻。
扭过头,夹着尾巴便离开了。
这还不是靖瑶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光。
相比于明媚的朝阳,他更热爱深沉的晚霞。
日落让草原都镶上了一圈红晕。
弯曲的河水也不例外。
流动着的红色的河水,如火烧一般。
母亲告诉他说,那是先祖们流淌的血液。
他们虽然已经逝去,但依然化身于草原的万物之中,无声无息的滋养着我们,守护着他的后代子孙。
靖瑶是喝着这条河中的水长大的。
那边是先祖们用自己的血液哺育了他。
若是有一个天,外来的异乡人想要夺去这新鲜的空气,碧绿的草原,鲜活的河水该怎么办?
所以他的母亲在靖瑶十岁那年,给了他一把刀。
那把刀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却是太过于笨重……
不过这却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刀。
刀鞘上仍然带着干枯的血迹。
直到今日,靖瑶却是也没有把它擦拭干净。
血迹是能用清水洗涤的吗?
血迹唯有用鲜血才能够完全澄澈。
年幼的靖瑶抱着父亲的刀,看到落日在河水中的倒影,竟然足足有十八个之多。
母亲指着河水中落日的倒影,告诉他说,他的父亲当年战死时,身上除了刀剑的伤痕以外,还中了整整十八箭。
靖瑶愤怒的抽出近他一人高的战刀。
对着落日在河流上的倒影猛地斩去。
却是没有注意到身后母亲露出的一抹微笑。
风声可以送来母亲的呼唤,也会送走他最后一声的叹息。
母亲死后靖瑶并不悲伤。
草原人从来都能够坦然的面对死亡。
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英灵是不会泯灭的。
他们仍将存活在每一个草原人营帐前的篝火中,无声流淌的河水中,以及草原每一寸的土地中。
而他的母亲也一定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骑在狼骑上,纵横拼杀的场景。
靖瑶朝着门外望去,在漆黑的天幕上看到了一只翱翔的雄鹰。
在雄鹰的双翼之间,则是母亲更加灿烂的笑容。
掌柜的看到靖瑶走神。
很识时务的闭上了嘴,坐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是个好地方……”
靖瑶喃喃的念叨了一句。
“的确是个好地方啊!不过自从那回望峰上来了一群山匪之后,这一切却是都变了……”
掌柜的接着靖瑶的话说道。
靖瑶笑了笑。
他说的好地方,却是自己的故乡。
但却是让这掌柜的歪打正着,以为他在赞叹这夏彤镇。
“山匪?官府为何不出兵围剿?”
靖瑶问道。
草原虽然没有五大王域这么兴盛繁华。
但像这般的强人拦路,打家劫舍,却是极少发生。
一想到这,靖瑶却是高傲的把大厅中每一位震北王域之人都扫视了一遍。
心中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围剿了!可是这群山匪水性却是也极好……震北王的官军围剿的时候,他们带着抢来的钱财,都躲到了水里。却是几天都没从河里露头。官军扑了个空,只得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营寨,而后做了一番官样文章来抚民,就走了。”
掌柜的说道。
“这未免有些夸张……人怎么可能在水里几天都不露头?那不被淹死也会被憋死!”
靖瑶说道。
却是觉得这掌柜说话,有些过于言过其词。
“客官你可能是久居内陆!却是不知道这河岸边的许多人都能够如此!就是我在年轻的时候,也能一口气扎猛子游出去个一里多!”
掌柜的说道。
靖瑶看了看他现在这般大腹便便的样子,着实是想象不到这掌柜的年轻时竟然还是位水中健儿。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河边很多人就靠着一身好水性过活……来往的船只若是不慎倾覆了,他们便穿上自己做的一套水具,下去帮人打捞。”
掌柜的接着说道。
“水具?是何种模样?”
靖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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