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圆通来了兴趣,反问道,“难道,将军怀疑贫僧?”
“倒也不是!”
穆帘将军慢条斯理,解释道,“大师,你要为这一村之人证明,必须面见明王才行!”
“说到底,一村信徒,不加甄别就放过,本将军可无这个权力,还要面见明王才行!”
圆通还在迟疑,旁边的族长们看向他的目光,几乎在哀求。
突然,穆帘将军说道,“大师就不担心,我们现在退去,待会儿折返回来,将此村屠灭?”
这句话,让圆通下定信心,“好,贫僧愿意跟将军走一趟!”
……
村口,族长和村民们依依不舍。
“大师,你真要离去?”
圆通温和说道,“缘来相聚,缘尽而散,各位施主,无需缅怀!”
“大师,请上马!”
两位佛兵牵来一匹坐骑,神骏非凡,嘶鸣间四蹄闪电缭绕。
“雷马?”
圆通大吃一惊,“这是挂印观的灵兽?”
副将听了,自得说道,“咱么攻破挂印观的一处别院,强了几对种马,已经繁衍出源源不断的坐骑。”
圆通不禁咋舌,连挂印观都敢惹,这白衣佛兵当真嚣张。
转念一想,白衣佛兵背后有释门支持,难怪会挑衅道家门派。
坐上雷马,一路上风驰电掣,速度快如飞电。
“将军是哪里人?”
路上,圆通为了缓和气氛,来时主动攀谈。
穆帘将军笑道,“巧了,本将是江南本地人士!”
“大师有兴趣,听我说说往事吗?”
圆通陡然发现,四周变得寂静下来,原来对方已经施展‘音障’神通,将四周隔开,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副将,也听不到他们半句对话。
“乐意之至!”
穆帘将军,缓缓说起来。
“我家本是江南一农户,祖上留下十亩水田,自耕自种,勉强保持温饱。”
“自五年前,干旱加重,水田都干枯了,河流断绝,庄稼全都枯死!”
“大灾年节,家家户户困难,亲友乡邻也借不到粮食!”
“乡间的大地主,仗着和官员勾结,垄断救灾的粮食,以高价转迫老百姓卖房卖田、卖儿卖女!”
“我家有老母、妻子,幸而没有生养,无小儿拖累,也还能支撑下去!”
“家中存粮减少,我本想买了田地外出逃生,奈何老母说那是祖田,饿死也不能卖!”
“没法子,我留下妻子照顾老母,孤身外出找粮食!”
“我饿得头晕眼花,一路狂奔,却见到白衣佛兵屠城,心想绝不能死,家中还有妻母等我。”
“求胜心切,我选择改信,加入白衣佛兵!”
“第一件事情,就是纳投名状。”
“我被塞入一把砍出缺口的铁片刀,队长带人在背后监视,要我杀一家不肯改信的百姓!”
“那家人是读书人家,家主大声呵斥,说释门祸国殃民,必灭无疑!”
“但是,我却看到他家的女眷,搂着瑟瑟发抖的小孩,满眼都是惊恐!”
“当时我想着,这家人和我家,何其相似,但为了活命,我还是下手了!”
“那次过后,我成功融入白衣佛兵中,一路作战勇猛,立下战功!”
“后来,我央求上司,让我带着粮食回家。”
说到这里,穆帘将军停了下来,双眼满是悲悯。
圆通静静等着,没有催促,因为他有预感,即将听到一桩惨绝人寰的大事。
“我回到家中,已是傍晚,却见家中黑灯瞎火,没有半点人声,静极了!”
“我叫妻子的闺名,没人答应!”
“我开口呼喊老母,还是无人回应!”
“我开始慌了,双手颤抖,打出一团火光!”
“火光照射下,我见到……见到了!”
穆帘将军语气哽咽,说道,“我见到了化身恶鬼的老母,趴在妻子的残骸上,正用力撕扯零星的血肉!”
“那傻女人,家中没有吃的,便偷偷到厨房,割了自己的血肉,烹熟了喂给老母吃。”
“她今日割一块,明日割一块,没能等到我带着粮食回来,却等到了老母吃惯了人肉,化身人间饿鬼!”
圆通出声道,“将军不必再说了,我已经知道!”
要当事人,回应这惨绝人伦的悲剧,太过也残忍。
但穆帘将军还想再说,“大师,我还没说完!”
“后来我发现,妻子不是被老母所杀,而是饿死的。”
“老母化身饿鬼,只知道饥饿,趴在妻子残骸上撕咬,终于支撑到我发挥!”
“那时候,我已经修炼释门功法,小有所成,灭杀饿鬼不在话下!”
“但是,我看着化身饿鬼的老母,迟迟下不去手!”
“那是我的老母啊,青年寡居,含辛茹苦将我养育长大的老母!”
“还有我的妻子,自我离家后,一顿饱饭没吃过,甚至割尽血肉喂养老母,最后尸身都不得齐全!”
“我穆帘造了什么罪孽,为何要遭受如此报应?”
“那一刻,我脑中飞快,想起来加入白衣佛兵,灭杀的那一家人,还有之后作战,参与一次次屠城!”
“那些杀孽太多,莫非就是报应的起源?”
圆通听到这里,劝说道,“将军,莫要自责了。”
一阵沉默过后,穆帘将军露出笑容,“我从未自责过!”
“大师可猜得出,我从中悟到什么?”
“众生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