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就有些人脑子灵、心眼儿活,或者说是善于观察和琢磨,能够跟上时代的变化和步伐。
当然,在封建社会就是要体察上意。这个上意,可以说成是皇帝的喜好和心理,也可以说成是朝廷的政策变化。
历史上,抓住这样机会,一飞冲天的并不在少数。说是投其所好也罢,说是适应潮流也好,这种人也不好说是绝对的好坏,
吴用先的这个远房亲戚也算是个读书人,介于学霸和学渣之间。作个教私塾的先生是满够格,可要科举登科,却是基本无望。
但人家看到了机会,就是皇帝所推行的吏转官。尽管这个制度以前也有,但却要求极严,难度极大。
而朝廷在这几年时间里不断加大规模,吏转官的难度大降低,人数则大大增加,似乎有逐渐与科举仕途分庭抗礼的趋势。
当然,这两种官的性质不同,一种是考上的,一种是熬上去的。
可你既然考不上,那就用时间来弥补。先入衙门做个小吏,不犯错的话,干上两三年就可以参加转官考核,合格的话照样能穿上官服。
而且,现在的吏在待遇上也有所提高,皇帝简拔的几个也很有榜样的作用。打破了胥吏无上升空间的传统,也很有助于胥吏的廉洁,除非你不想当官晋升。
所以,这个远房亲戚便想走“熬”官的道路。先跟着吴用先作个长随,然后在衙门里谋个差使,有了吏的身份,再向官这个阶层攀登。
科举是千军万马走独木桥,大多数的读书人都要被淘汰下来。吏转官这个制度的完善,等于是又给了这些落第者一次机会。
而在皇帝的定义中,官是公务员,吏是合同制,干活儿最多最累的,却恰恰是合同工。
在后世还给合同工转正的机会呢,没有希望,谁肯卖力呀?
吴用先并不是完全了解皇帝的心思,对这个远亲也不好安排,沉吟良久,才对夫人说道:“待为夫与他谈一下,让他去学院,走正常的途径为吏吧!”
想当胥吏,现在有两条道路,一是地方官员在当地招募,象书案、衙役等等;其次则是入学,象吕轻厚、吕晓布那样。
而通过入学再分配成为吏员的,很受上官的欢迎。因为他招募的胥吏,若是犯了事儿,多少都有些责任;而朝廷分配的,就追究不到他头上了。
“老爷早些休息。”夫人起身退下,还不忘叮嘱。
吴用先连连点头答应,等夫人一走,他又挑亮蜡烛,继续审阅文件。
皇帝对重建辽东如此重视,正如吴用先所说,是将此地作为“试验区”。
既有试验,若是成功就必然推广,吴用先可以想到皇帝的最终目的可能是整个大明的所有地方。
而且,辽东虽复,建虏犹存,平辽灭奴的目标只能说是达成了一半。按照皇帝的性格,怎么可能放弃?
要继续向北进兵剿杀,辽东作为基地,至少要达到自给自足的程度。十数万军队,百多万百姓,光靠朝廷运粮供应,再大的家业也会败光。
再者,还有哈达、叶赫、乌拉等部的女真人,投诚归降固然削弱了建虏的实力,也加快了平辽的进程。
但如何保证他们安分老实,如何利用他们去打击建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还有蒙古诸部呢,皇帝有计划,但实施过程中是否顺利,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数,也是很不确定。
归化,入籍,成为大明子民,为大明效忠出力……
吴用先捋着胡须,琢磨着计划的可行性,以及皇帝对此更深层的考虑。
…………………
夜已深沉,万家灯火。
二丫爹推着车子,和女儿有说有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朝廷取消宵禁令已有数月时间,城门还关,但城内的活动却不受影响。
大家都认为是皇帝要彰显大明的安定,要有盛世气象。其实,皇帝想的是拉动消费,促进工商业的发展和繁荣。
而敢于这样做的原因,自然是五城兵马司经过改组加强,已经具备了弹压城内变乱的实力。
骑警,这一新事物,新名称,也在大明京师逐渐为人们所熟悉。
教坊司的解散,乐户的豁贱为良,则大大促进了京师的娱乐业的发展。
夜间娱乐的兴起,对一些小买卖自然是利好。比如二丫这一家,卖烤红薯、炒瓜子等零食,收入就比以前多了不少。
“爹已经打听清楚,回辽东全凭自愿。朝廷出了些政策,比如赊农具、种子,可也要辽东的当地官府发放。”二丫爹脸上带着笑意,缓缓说道:“咱家的路费是够了,过完年就准备准备,咱们回家。”
二丫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回到辽东,还要盖房吧,这也是花费呀!”
“朝廷说给盖房子,只是要三年给官府出百天的劳役。”二丫爹并不是很为难的样子,咧嘴笑了笑,说道:“修路啊、盖官仓啦,都不是太过繁重劳累,还管饭。”
停顿了一下,二丫爹又补充道:“还有以工代赈,出力给粮。这样的话,熬到秋天收获,第二年就不愁了。”
二丫见爹爹说得轻松,显然是已经计划多时,比较有把握了,她也放下心来。
“回到辽东,还能象现在这样卖东西挣钱嘛?”二丫已经干惯了,不觉得苦和累,倒是认为比种地轻松许多。
二丫爹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要是住在城里,兴许还成。可要住在乡下,卖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