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在等待步兵和火炮。”范文程面无表情,了望着前方。
岳讬眯了下眼睛,好半晌才说道:“意料之中,攻坚就要步兵才行。”
范文程不再说话,心里却清楚得很,利用壕沟木栅抵抗明军,最终也只是迟滞,根本无法彻底阻挡。
明军士气如虹,兵强马壮,稳步推进之势有如泰山压顶。兵力、物资已匮乏的后金,确实难以抵挡。
本来,范文程和李永芳还有侥幸心理,认为临近隆冬,明军会停止行动,坐待后金在粮草物资缺乏的状态下更加衰弱。
但明军的全面发动,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主力从正面压迫而来,辽北、辽西、辽东也展开进攻,对辽沈形成合击之势。
后金高层也不是没想过集中兵力,再来次萨尔浒之战的个个击破。
但明军的每个集团都不是轻易能够击败的,紧逼式的压迫,也使后金丧失了机动作战所需的时间。
你去打辽东的东江镇,明军的主力怎么办?纵横数百里,再击败东江镇返回,明军主力会按兵不动,傻等着吗?
何况,击败东江镇的概率也并不大,陷入苦战的话,就又是一场难以承受的消耗。
明军就是以力压人,兵力、火力、物力、财力、动员力……处处都占着上风,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横推,你说这仗怎么打?
差距太大啦!范文程也不得不发出心中的哀叹,什么韬略、什么计谋,在明军的火枪火炮下,起不到什么作用啊!
几百年的差距,一个新时代的差距,范文程等人当然不会懂,更不会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后金的顽抗都是徒劳的。
不仅是他们,连熊廷弼等明军将领,以前也没有真正意识到差距已经如此巨大。但经过不断的战斗,特别是海城决战后,他们的信心和认识陡然高涨。
虽然在推进时还是比较沉稳,但在面对敌人时,明军已经拥有了必胜的信念。
……………………
赫图阿拉城。
面对着毛承禄的混成协,刘兴祚和孔有德的混合骑兵,还有以小队规模分路渗透进来、又会合集中的明军,阿济格和杜度不顾兵力劣势,主动发起了进攻。
这是被逼无奈的选择,阿济格留少量部队在鸦鹘关虚张旗帜,自己率五千人马急速赶回赫图阿拉,准备和杜度合兵一处,先击败进逼的明军,再回头对付鸦鹘关外的敌人。
说白了,阿济格想打个时间差。也可以说,这是个个击破战术的一种。
明军有一万四五千,建奴的兵力经过几次战损,只剩下了六七千,差不多是一比二的劣势。
可目前的形势下,已经容不得阿济格有别的选择。要么就全军死守赫图阿拉,向辽沈发出求援急书;要么就拼命一搏,要么就弃城而走。
显然,死守待援过于被动,海城惨败的消息已经送到,他们预料辽沈援军可能不会很快赶到。
弃城而走倒是痛快,还能保存有生力量,可阿济格不想在兄弟刚继承汗位,便给他抹黑丢脸。
所以,他选择了拼命一搏,死中求活。这倒也符合他的性格,暴而无谋。
杜度也同样对守城缺乏信心,两人一拍即合,只留少数人马在城中,大队出动,在城外与明军展开野战厮杀。
几年来,与明军交手次数不多的建奴将领,阿济格和杜度是能够排上名次的。也正因为如此,才觉得野战能够以少胜多。
阿济格吃过败仗,但那是在苇子谷的攻坚;杜度也被明军击败过,却是遭到伏击,且因为分兵势弱。
于是,按照阿济格和杜度的作战计划,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他们各率人马穿插迂回,率先对明军发动了进攻。
“杀,杀!”杜度率领三千骑兵猛扑明军的右翼步兵,如果能击破侧翼,便能与阿济格所部夹击中路明军。
三千明军步兵结成战阵,前三排以蹲、跪、立姿举枪瞄准,后几排荷枪实弹,也做好了齐射的准备。
阿济格率主力押住阵脚,背后数里便是赫图阿拉城。
他派出一千骑兵,斜向疾驰,从明军阵前掠过,射出一篷篷箭雨,想打乱明军的阵势,并引诱明军开枪。
“轰!”面对着冲阵而来的建奴,前三排明军火枪兵听从号令,发出一轮齐射。
三排齐射,铅弹密集如雨,比一排射击的威势增加了数倍,杀伤力也大增。
奔驰在前的建奴人仰马翻,倒下了一大片,惨叫哀嚎、战马嘶鸣,混杂响起。
三排明军射击完毕,也不装填弹药,各自上前几步,以蹲跪姿势挺起刺刀,在阵前形成了一排紧密的枪尖树林。
“开火!”前方战友闪出射界,后面的火枪兵举枪瞄准,军官的战刀挥下,白烟升腾,又是一次齐射。
“开火!”又一排火枪兵越众而出,举枪射击,将铅弹射向敌人。
建奴损失不小,可还逞悍勇,掉下马未死的,举起武器,嗷嗷叫着继续冲锋;未被击中的骑兵则在接近明军战阵时,先射出箭矢,再抽出兵器,纵马冲撞。
战马是聪明的动物,面对前方刀尖组成的树林,本能地停步蹦跳、改变方向,不肯再受骑手的操纵。
冲到近前不及收步的战马或是长嘶一声,前蹄腾空,急停立起;或是收势不及,撞上刺刀林。
战马的冲击力使挺刺刀阻滞敌人的明军受到了伤害,但刺刀林只是出现小缺口,并没有被骑兵突破。
有明军士兵持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