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
萧弈被沈议绝挡住。
刀剑相撞火花迸溅,他不经意瞥向沈议潮,却见他双手笼在宽袖里,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萧弈眸色阴沉,对他起了杀心,招式不禁更加凌厉。
沈议绝勉强格挡住陌刀,回头道:“走!”
“阿兄——”
“走!”
长刀轻颤,刀身发出脆弱的铮鸣。
沈议绝虎口被震得发麻。
萧弈太过强悍,他已经开始处于下风了。
沈议潮抿了抿唇,垂眸走出寝屋。
萧弈陌刀一挑,将沈议绝逼退,转身去追他。
沈议绝不管不顾地挡在门前,长刀深深插进门框,沉声:“殷斯年居心叵测,太守府危险重重。雍王是要选择这个时候,内斗吗?”
萧弈眼睁睁看着沈议潮溜走,丹凤眼逐渐充血变红。
他把陌刀扛在肩上,挑衅歪头:“且不说今夜的内斗是沈议潮先挑起来的,纵便本王想杀他,那又如何呢?名门沈家和萧氏皇族一向势不两立,今夜清算了你们两兄弟,于我皇族,大有裨益。”
沈议绝面色难看。
萧道衍,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残忍嗜杀,不择手段。
如果无法招降,那就毁了对方。
雍王萧道衍,从来就不是良善之人。
他沉声:“你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成为天子。真正的天子,品行应当像你的皇兄,礼贤下士,博爱宽仁。”
萧弈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放肆地笑出了声。
终于笑够了,他俊美的眉目宛如染上霜雪,缓缓道:“所以,皇兄年纪轻轻就死了。”
寝屋寂静。
沈议绝想着萧宁在渭水河畔自刎的那一剑,竟然无言以对。
萧弈转了转陌刀。
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场景。
皇兄头悬城楼,萧子重烽火戏诸侯,长公主夫妇血溅婚宴……
南娇娇总叫他忍。
总不愿意他双手沾染太多鲜血和人命。
可是有时候,他真的忍不下去。
他难耐地闭了闭眼。
沈议潮屡次三番谋害南娇娇,该死!
沈议绝盲目护弟辜负寒烟凉,该死!
他已经和殷朝宗达成盟约,他已经有了洛阳的盟友。
哪怕杀了沈家兄弟,对大局而言也无足轻重吧?
再睁开眼时,丹凤眼更加充血猩红。
他盯着沈议绝,似笑非笑:“去他的礼贤下士,去他的博爱宽仁,我萧道衍,不走那一套。”
他周身气势陡然拔高。
沈议绝清晰地嗅到了他的杀意。
他拔出长刀,戒备地后退半步:“雍王——”
“我萧道衍,只信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九尺陌刀携着雷霆万钧之势,骤然袭向沈议绝!
……
春夜清寒。
沈议潮独自离开别苑,径直去了主院。
殷太守已经睡下,听见他来访,重又挑灯更衣。
他设了席案,亲自挽袖斟茶,笑道:“都这个时辰了,沈大人造访本官,不知所为何事呀?”
沈议潮捧起香茶。
茶香氤氲。
热茶透过薄瓷杯盏传递温度,给他冰凉的指尖带来些许暖意。
他垂着长睫,温声道:“伯父是烟烟的亲生父亲,侄儿本想前来拜访,却一直没有机会。今夜月光皎洁,因此特意过来探望,可打搅到您了?”
殷斯年打量他。
名门沈家的小郎君,风度翩翩,言语间满是对寒烟凉的爱慕。
他的女儿果然厉害,连着搞定了两个沈家男人。
他心中得意,笑道:“月光这么好,睡觉也是白白糟蹋美景。能和沈大人谈天说地,我很快活。”
沈议潮也跟着笑。
笑罢,他怅然若失地说道:“伯父应该看出来了,我很喜欢烟烟,恨不能娶她为妻。只可惜魏家逼迫太甚,魏楚楚更是以命相逼,逼我娶她,逼我和烟烟断绝关系。我实在放不下烟烟,所以才带她私奔洛阳。伯父,您是烟烟的父亲,如果我向您求娶她,您看……”
殷斯年暗暗狂喜。
没想到他的女儿这么有能耐,竟然让沈议潮不惜毁掉和魏家的婚事,也要求娶!
他悄悄观察沈议潮,只觉面前的青年生得清隽秀美,气度犹如高山玉树,只是眉目间笼着愁色,显然是为情所伤。
早就听说沈家的小郎君博古通今能掐会算,曾经辅佐雍王拿下西南十郡,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聪明人。
收服沈议潮,对他大有裨益。
他假装为难地抚了抚胡须:“沈将军对烟烟也有求娶的意思,沈大人,好女不侍二夫,我很难办呀……”
沈议潮轻轻一笑,垂眸喝茶。
上好的铁观音,口味醇厚,香气高长。
他感受着唇齿间的甘香,声音温和:“再过几日,便是和山匪开战的日子。我有一计,可以全歼朝廷的兵马。”
殷斯年心中一动。
然而他面上却笑道:“沈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要对付的是山匪,并不是朝廷——”
“伯父……”沈议潮的表情更加柔和温润,“您想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何必遮遮掩掩?您放心,我会帮您。”
殷斯年怔怔的。
灯火跳跃,对面的青年白衣胜雪,因为深夜的缘故,长发散漫地垂落在两颊旁,衬得那双狭眸漂亮而妖冶,盛满了蛊惑人心的笑意。
不可避免的,殷斯年对他计策心动了。
……
“轰隆!”
别苑